他不再多言,一切听从安排,却被青城山两位道士领到了一处河滩边,那光秃秃的河滩上,别说船,就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就在小木匠诧异,不知道他们到底作何安排的时候,却听到那锦屏道人将双手放在口中,深吸了一口气,却有“呜、呜”的号角声,从中传出,而紧接着,黑漆漆的江面上,突然间有一物浮起。
当那玩意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的时候,小木匠顿时就有些震惊了。
这,居然是一头茅草棚一般大小的巨鳖。
那家伙朝着江边滩涂爬来的时候,小木匠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而这时四眼却笑着对他说道:“不用怕,这是我师祖养的巨鳖,叫做’桌子‘——你别小看它哦,它可有龙子霸下的血脉,行在江中,仿佛在陆地一般平稳呢……”
小木匠哭笑不得:“我哪里敢小看它啊,你没瞧见,我差点儿都快要给吓尿了?”
四眼听到,嘻嘻笑了,而那锦屏道人一直绷着的脸,也给小木匠的自嘲给惹得松懈了几分。
显然,他对自己师父豢养的奇兽,还是很得意的。
巨鳖“桌子”靠了岸,冲着四眼师徒伸了伸脑袋,表示亲近,而锦屏道人也走到了那可怕的巨兽跟前来。
他摸了摸它的鳖头,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看不出是什么的丹丸来,放到了它的嘴边。
那巨鳖吃过了丹丸,精神许多,身子一伏,示意众人上来。
锦屏道人和李金蝉率先上了那家伙背壳上,而四眼则指引着大家过来。
小木匠先将江老二连人带担架一起弄了上去,又翻身上了鳖壳,感觉看似光滑,但如同岩石一般,反而有些粗糙。
他伸手,将顾白果拉了上来,又朝着苏慈文伸了手过去。
苏慈文瞧了他一眼,伸手过来。
两手相握,小木匠感觉到这位来自湖州的大小姐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打小就没有干过粗活,小手儿又柔又嫩,掐一把仿佛要出水来一样。
几人上了那巨鳖背上,这才知道它为什么会被叫做“桌子”,当真是稳稳当当,没有想象中的摇晃。
随后巨鳖下了水,朝着江中上游划去,顾白果十分新奇,忍不住缠着小道士四眼问东问西,四眼倒是个温和性子,给她解释了两句,却不曾想站在前头的锦屏道人喊了一声:“韩旭,注意周围水面,小心撞到对头。”
四眼不敢怠慢,与顾白果告罪一声,然后往前走去。
顾白果感觉到了那老道士的孤傲,顿时就憋了气,嘴巴撅得高高的,等了那老道士一眼,低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木匠笑了笑,叫她过来,挨着江老二坐下,说道:“你忙碌这么久,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顾白果是小孩子脾气,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点头说道:“好,姐夫,我挨着你睡。”
小木匠点头,说好。
顾白果靠着小木匠坐下,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睡着,便问道:“姐夫,你会不会唱歌?”
小木匠摇头,说我哪里会?
顾白果说:“不是新式的歌,以前的号子,早年间的歌子,还有山歌,都不会?”
她缠着小木匠唱歌,小木匠无奈,只有将以前在山里盖房子时,听那些青年男女对歌时记下的山歌,哼了起来:“高山无楼我盖楼,平地无沟我开沟,盖楼只为妹常住呀,开沟只为……水长流哟;我俩变鸟共一山,我俩变鱼共不滩,我变七星你变月,五更同路共一天……”
这山歌是山里年轻男女为了表达爱慕之意而编的,言语粗俗,表达直接,调子也平平无奇,但顾白果却听得很喜欢,让小木匠唱了一遍又一遍。
苏慈文在旁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也挺喜欢的。
她感觉这歌词仿佛化作了蜜,流淌到了自己的心底里去,而双眸晶莹如月,从江面上,一直流淌到了天空里去。
巨鳖行于江上,任凭江水晃荡,它自巍然平稳,人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小木匠他们都很疲惫了,不知不觉间,却是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木匠迷迷糊糊间,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如此说来,那个程兰亭问题很大?”
他脑子里停滞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说话的这人,是锦屏道人。
而接着,小木匠听到李金蝉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程兰亭在讲义堂说的那些,我们之前也有研究,不管是洞庭湖的鱼头帮,还是西北三马,又或者东北老林子的那些胡子,背后都有一个组织的存在,目前咱们知晓的情报里,一个叫做王新疆的人屡屡出现,如果照这么说的话,那帮人,很有可能控制住了鬼面袍哥会,将手插到了咱们西南这边来。”
锦屏道人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在别的地方翻天闹地,咱们不管,但西川可是咱们青城山的地头,容不得他们放肆。”
李金蝉说道:“对,所以我才说要派人去青城山,跟山里五阁八寺十二观的所有人都知会一声,要万一真的闹起来,咱们也有个准备。”
锦屏道人问:“你害怕渝城袍哥会顶不住?你刚才不是还夸那程兰亭是个做大事的人么?”
说到这里,李金蝉却停了下来,他朝着龟背后方熟睡的那几人瞧了一眼,方才低声说道:“我怀疑,程兰亭丧子,乃至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而如果真的如此,像这等野心勃勃的枭雄之辈,在渝城立下足来,完全掌控了双喜袍哥会,对于西南局势,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五十章 飞剑
什么?
程寒之死,以及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程兰亭其实早就知道,而且还在他计划之中?
听到李金蝉的分析,小木匠顿时就有些懵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却是不敢往深处想去,因为越想,他越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整个世界的信念,都要崩塌了一般。
程寒,可是他的儿子啊!
这,怎么可能?
就在小木匠满心慌张的时候,却听到锦屏道人厉喝一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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