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你死,对我的大业太重要了,请容许我不能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比斗。”
鬼王向廖二爷非常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遇着道歉一起出来的,是那杆招魂幡,却见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便直接从鬼王的后背陡然飞上了半空中去,差不多两丈的高度,陡然一摇,却有黑风从旗内喷出,化作滚滚黑云,朝着周遭喷去。
几乎是几个弹指之后,周遭的空间凝固,就连置身其中,不被人瞧见的小木匠,也感觉到身子骤然一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寒。
顾白果浑身都在发抖,她紧紧挨着小木匠,在他耳朵边上低声说道:“姐夫,我冷……”
她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面对着这种远远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境况,小木匠完全不敢有所动作,伸手过去,抱住了顾白果,然后朝着她示意,让她不要说话。
而另外一边,后路被封住的廖二爷也没有放弃逃生的斗志。
他并没有让鬼王从容布置,而是手一伸,却有一根龙头杖在手中浮现,紧接着他将那木杖往地上猛然一磕,却听到一声轰响,伴随着大股黑雾浮现,一条六七尺长的黑色蛟龙在其中翻腾不断,紧接着张牙舞爪,朝着半空中的那招魂幡飞去。
廖二爷却是想要用那黑色蛟灵,来破掉鬼王的招魂幡阵。
瞧见这个,小木匠心中却突然有了明悟,知晓为什么鬼王宁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赶在白天,来将廖二爷给铲除掉。
最主要的原因,却是廖二爷手中的这黑色蛟灵,有能够分辨人是否说谎的功效。
这个太可怕了,如果廖二爷利用得好的话,鬼王他们的许多布置,说不定就会败露,从而引发一连串的变故,最终让他们的计划泡汤,变成幻影去。
这才是鬼王不得不杀死廖二爷最关键的原因。
黑色蛟灵与招魂幡角力,那条看上去颇为狰狞的蛟灵在招魂幡的黑云中不断翻腾着,时不时传来一声厉吼,仿佛龙吟一般,震慑心魂。
而另一边,鬼王已经突到了廖二爷跟前来,双手之上却是缠了金丝手套,朝着廖二爷拍来。
廖二爷手握拐杖,断然还击。
小木匠从未有瞧见过这等级别的江湖高人相斗,更何况此刻还是生死激战,稍有差池的一方,必然会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故而那恐惧感也被好奇心给压制住了,忍不住睁大了双眼去打量,想要涨些见识。
然而他这边认真打量着呢,却感觉到眼前一花,紧接着就只剩下了两道幻影。
这幻影动起来的时候,让他的双眼难以捕捉,而即便是停下了,小木匠也感觉不是那么真实,仿佛是残影停留一般。
唯有双方交手时手掌与拐杖的破空声是实实在在的。
它们一会儿如同雷鸣一般,砰然作响,一会儿又绵密无比,噼里啪啦,让人心惊胆战。
更可怕的,是他们两人激斗的罡风,将场间弄得一片混乱,那力量四处涌动,小木匠即便相隔这么远,都感觉如行在水中一般,无数的水流涌动,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很难去稳下来。
更有大石飞起,化作无数碎屑。
小木匠置身事外,完全瞧不清楚这两人到底谁输谁赢,谁又占了上风,当真只是看了一场“热闹”。
不过这样的境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却听到廖二爷一声厉喝,紧接着他朗声说道:“吴嘉庚,我廖恩伯从前清辞官,便一直居住在这渝城,我对这地方和住在这个地方人们的感情,是你不能理解的;现如今你们袍哥会要想糟蹋这地界,便先从我廖恩伯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说完这句话,廖二爷却是快速吼道:“来来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同归于尽吧,给我爆!”
一大股的气息,从廖二爷的身上陡然冒出,紧接着将不远处的鬼王给死死黏住。
紧接着,那一条正在于半空招魂幡纠缠的黑色蛟灵,从天而降,朝着鬼王陡然射去。
它有着一往无前的慷慨气势,口中不断地高声吟唱着。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哀江南!
龙吟清亮,哀哀之声,小木匠在这个时候,心中却浮现出了那一段从未有听过的话语,仿佛那黑色蛟灵,在与人沟通,吟唱这招魂楚辞一般。
那蛟灵,却能通人言?
又或者,是更为高级的灵魂沟通……
小木匠心中惊奇,但下一秒,那黑色蛟灵,与廖二爷一起,都冲向了鬼王吴嘉庚去。
轰……
又一声可怕的巨响,小木匠只感觉眼前一片震荡,已然站立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去,而当他爬起来、张望过去的时候,却见到那烟尘已然消散去。
鬼王依然屹立其中,而廖恩伯廖二爷,却已然倒在了他的跟前。
鬼王身上的长袍被撕碎大半,高高挑起的帽子不知道飞到了那儿去,面具都碎裂了,露出了一张苍白刚毅的脸孔来。
他双目炯炯有神,冒着精光,但口鼻处都还是有鲜血流出来。
他瞧着跟前这个已经倒下的老人,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廖前辈,倘若不是我们身处敌对立场,或许我们能够成为朋友,把着酒,唱着歌子,喝个一天一夜……”
这边是江湖,混乱的江湖,刚才还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而下一秒,却又多出了几分惺惺相惜。
而更远处,却有三五人匆匆赶来。
领头一个,却是渝城袍哥会的长江蛟陈仓,他瞧见这一幕,痛声大哭起来:“恩伯啊,我来晚了……”
他大哭着,几个起落,却是冲到了这儿来。
而就在这时,小木匠感觉到身子僵直,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从脚下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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