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问:“对自己家里人呢?”
家生子说也是如此,基本上也只是满足正常的需求,几乎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子弟的待遇,便比如刚刚故去的三少爷,他想去北平或者金陵读书,但老爷却不给学费和盘缠,最终只有作罢……
小木匠听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家老爷比较喜欢哪个儿子?”
家生子回答:“老爷常年在外,忙于生意,说不上对谁特别喜欢,如果一定要讲的话,我觉得应该是二少爷吧。”
小木匠问:“为什么?”
家生子答:“因为二少爷出身好,他母亲是县上教谕之女,书香世家,父亲虽然这些年退了,但却有着许多门生,现如今都在州县上活跃,说得上话。所以老爷对二姨太和二少爷,多少也还是会照顾一些,没有那般苛求。”
小木匠点头,却没有再多询问。
他来到了茅厕附近的那个风水交集点,摆开了三才阵,点燃蜡烛,又开始牵烟走线,盘算推演。
结果一番忙碌下来,小木匠不但没有任何的发现,就连昨夜确定的那一股煞气,都消失不见,再无踪迹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木匠等了好一会儿,再次推演,得到了同样的结果,于是吹灭了蜡烛。
他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就在那两人过去“弄死”大少爷杨靖康的时候,另外两人很有可能就潜入此处,将之前的布置动了手脚。
至于这手脚,是将那厌媒给取出来了,还是又作了别的布置,这个小木匠就不太清楚了。
总之昨天和今天白天的工作成果,可能就要被全部推翻。
他得重新来过。
一想到这个事情,小木匠就满心郁闷,但他却又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那就是兄弟阋墙。
只有杨府中出了内应,知晓了他的到来,并且知道他应该能够找出厌媒,处理煞局,方才会在今天赶过来,破坏他的计划。
那人是谁呢?
小木匠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不过却藏着没说,毕竟没有证据。
今日子时已过,却没有结果,只有将诸般布置收起来,然后去找杨老板说明情况。
他来到了大厅,那儿灯火通明,门是关着的,但依旧能够瞧见许多人影,以及杨老板那严厉的痛斥声。
他在自己家人面前,可没有小木匠跟前和蔼,开口骂人,一连串下来,却是没有一个敢应的。
小木匠不想打扰杨老板处理家事,于是在门外候着。
等了一会儿,院子外来了一个老总,身边还带着两个背枪杆子的卫兵,跟着小木匠的那家生子上前去迎接,口称“七爷”。
小木匠便知晓,这人就是杨老板在民团里任职的侄儿。
那人与家生子聊了两句,然后笑着说道:“我叔又在训话呢?”
他这位置,是杨老板拿钱砸进去的,对自己和别人都极为苛刻和吝啬的杨老板,在这件事情上面却是不惜成本,为的就是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上,有个撑腰的。
正因如此,杨老七,也就是家生子口中的“七爷”,与杨老板的关系最为密切,相处也较为平等。
家生子赔笑两句,而杨七爷则转过头来,看着小木匠,说道:“你就是我叔请来平事的那位先生?”
小木匠点头,说对,是我。
他以为那杨七爷会因为他的年龄而质疑,没想到对方却赞赏地说道:“嗯,是个有本事的高人。”
小木匠有些惊讶,说哦,何以见得?
杨七爷说道:“双目黝黑而清澈,气定神闲,身子有虎狼鹰隼之姿态,一扫眼,全场落于眼中——剑阁位于川陕边境,多有奇人,像你们这个行当的,我见了不少,多少也能够瞧出一些来。”
小木匠听了,一来觉得杨姓商人死劲儿花钱捧自家侄儿,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杨七爷眼光独到,看着不寻常,二来觉得自己修为大增,气息外放,需要多加收敛才行。
他心中盘算着,而杨七爷则邀他一同进大厅里去。
小木匠说这是杨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在场,不太方便,杨七爷却笑了,说有啥子不方便的,你也是当事人。
他拉着小木匠进了前厅,瞧见地下跪了一片,而站着的,除了杨老板之外,还有几个妇人。
小木匠扫了一眼,根据年龄以及今天白天的印象,大体能够对上号。
杨七爷进来,杨老板也停止了训斥,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跟他打招呼:“老七来了。”
杨七爷对他叔十分尊敬,说道:“叔,消消气,都是些小事,没啥过不去的。”
那长得雍容富贵的二太太也说道:“对呀,对呀,都是小事……”
没曾想她一开口,那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摆着张苦瓜脸的大太太却哭了起来:“小事?要不是那位甘先生及时赶到,我家靖康、柳芳和小宝估计都已经死在那堆砖下面去了,呜呜……”
二太太显然也是憋着火气的,开口说道:“这不是没死吗?”
大太太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就炸毛了:“你是不是就想着我家靖康死了,然后让你家平达当家呢?”
二太太撇嘴,说:“我可没这么说……”
大太太本就是粗鄙之人,脾气来了,指着对方的鼻子,口不择言地骂道:“没这么说?我怕就是你和你家老二谋的事吧?你们弄死了中达,又要害死靖康,回头你家平达就能够继承老杨家和德诚记了,哼哼,打得一手好算盘,吴青莲,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没弄死我儿子……”
她一开口,就跟泼妇骂街一样,特别难听,二太太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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