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乖,快下来。”
阿狸又是一跳,跳到了主干上,它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吱吱吱……”
是鸟叫。
幼鸟的鸣叫。
颜迟恍然明白过来,下一刻,她看见阿狸伸出爪子,要向什么地方抓去。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愣了下,然后便高声道:“下来!”
阿狸如同没听见一般,全身心都集中在了前面的鸟窝上。
颜迟转身就要走。
果然,马上就听见了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紧接着肩膀上一重,阿狸爬到了她的肩上。颜迟把它抱下来,放到石桌上,声色俱厉道:“以后不能掏鸟窝,知道了吗?”
阿狸怯怯地弹动了一下两只耳朵。像是有点怕她现在的模样。
颜迟放缓神色,道:“记住,以后不能去掏鸟窝,再掏,”她顿了一顿,“再掏,以后你就自己玩儿。”
大概也是知道她很生气。阿狸讨好般地过来要蹭她,颜迟不给它蹭,把它凑过来的脑袋推开,“我认真的。”
阿狸硬是要凑过来,颜迟硬是不给它蹭,得让它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阿狸弱弱地叫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她 ,眼瞳里聚集起盈盈水光。
颜迟受不了它这委屈巴巴的模样,抱起它,亲了一下它的额头。
“阿狸乖。”
见她亲它了,阿狸眼里的水光立刻消散,亲昵地蹭着她。
“不过……”
颜迟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着阿狸。
“你说,你是不是去过聚山寺?”
太像了,连去掏鸟窝时的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那种恍若情景再现的熟悉感,让颜迟惊异不已。
她最开始见到阿狸时就觉得阿狸跟那只在聚山寺里掏鸟窝的猫很像,现在阿狸一掏鸟窝,就更像了。
那次陆致也去了聚山寺,所以可不可能是陆致去的时候把阿狸也带去了聚山寺。
如果阿狸就是那只黑猫的话。颜迟眸光一暗,说起来,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那只黑猫。那只黑猫要是不去掏鸟窝的话,她也不会去扶鸟窝。
扶鸟窝。
颜迟忽地抬头一看,树上的鸟窝隐在枝叶里,一颤一颤地马上就要掉下来一般。她无奈地敲了敲阿狸的头,“看你干的好事。”
她把衣袖卷起来,爬上树去。
阿狸也跟着她爬了上来,颜迟怕它上来又要去掏鸟窝,就把它赶下去,它被赶下去之后依旧要上来,颜迟叱,“好好待在下面!”
阿狸终于不跟着爬了,两只爪子杵在树根上,抬起头看颜迟。
颜迟已经爬了上去,却又突地不动了。
在书院念书时,她曾无意间在书上看见过,鸟窝如果沾染了人气,就会被鸟抛弃,换言之,里面的幼鸟会被它的母亲抛弃掉。
那么她还是不要去扶的好。可是,不扶的话鸟窝摔下来怎么办?她有些难以抉择。
最后,她决定不扶。等幼鸟的母亲回来,它会把鸟窝扶正的。酌量好之后,她就要下树,余光却猛然瞥见正缓缓走向这边的人影。
一身黑袍的陆致走了过来,停在小石桌旁。他抬起头,冷峻狭长的眉骨也高高抬起。
他仰视着她。
她俯视着他。
凉风拂过,将棣棠花瓣吹落,一片一片粉黄的花瓣打落在陆致的头上,肩上。
也打落到同样仰起头看她的阿狸身上。
阿狸蹲到了陆致旁边,一大黑,一小黑,齐齐仰起脸看着她。
粉黄的花雨继续下着,阿狸黑黑的脑门上落了三片花瓣,像是贴了花钿一般。看着极具喜感。
颜迟噗嗤笑出声来。
她半蹲在绰绰的花影里,裙摆被风吹起来,像是风里正在绽放一朵浅白色的花。笑意渗透进她的眼角眉梢里,眼尾的红痣因为笑的时候,轻轻颤动着。
笑够了之后,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陆致,弯起眼睛,“嗨,陆致。”
陆致没反应,仍这么望着她,白玉冠上上的珠子被落下去上花瓣覆盖住。
颜迟不再看他。她想要下树,却发现卷起来的衣袖被树枝勾住了。她抽了抽,没抽出来,她回转过身,站稳,腾出手去把勾住她衣袖的斜枝抽出来。
原来树枝刺到了袖子里面勾的线,需要把线弄开才行,不能直接抽,不然会把袖子弄坏。
她扯着绕着树枝的线,半天弄不开,弄得没了耐心时,她干脆直接用力一扯,袖子坏了就坏了吧。
然而她扯的时候太过用力,树枝被扯开后,她却忘记自己把手腾了出来,没有抓住树干,一个反冲力,没有站稳,整个人保持不住平衡,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