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
毫无征兆,她被吓傻了。
那么大一盆冷水从高空砸下来,无疑会让乔唯的额头脸颊感觉到一丝疼痛,好像被冰柱子拍在头上一样,冷水渗透进她的毛衣衬衫里,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大冰窟里,下巴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洶口,长发服帖在头皮上,她开始瑟瑟发抖,仿佛在这快要接近0度的寒风凛凛中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
周围被波及的同学气愤的骂着走开,二楼的公共阳台上空无一人,早在她被冷水蒙住双眼时那人就已经消失,看不见人,却听到一声嘹亮的斥骂,“学人当小三!让你清醒清醒!”
接着,公共阳台上的玻璃窗被拉上。
乔唯恨不得撑开翅膀直接飞上二楼抓住这个人暴打一顿,周围的人开始用一种怪异的阳光看她,教学楼方向传来讨厌的音乐铃声,考试已经开始了,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来不及去追究,套上大衣拔腿便往考场跑。
还是迟到了,好在这不是高考,不会因为迟到而被拒绝进入考场。
一共四位监考老师,离门最近的男老师年纪偏大,很不悦,觉得这学生邋邋遢遢,明知道要考试大早上还洗头发,看向她的眼神很不友善。
很巧的是,陶琳也在她的考场监考。
陶琳有些意外,说了一句:大早上洗头发,也没吹干,容易感冒啊。
她让乔唯赶快去答题,没太理会那个中年男老师,在这学校里,她想不理会谁就不理会谁,她随便理会个谁别人都会称赞她性格好,家教好,懂事平易近人,她不理会,似乎也理所应当。
因为高度紧张乔唯也变得注意力高度集中,拼命的想把卷子上的问题看的明白真切,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清醒过,那一盆冷水,没有浇醒她的人格,倒是浇醒了她的智慧,下笔如有神助。
公共教室非常大,坐满时可以容下几百人,现在考试倒不会坐满,一人隔三位,整齐利索,优点是防作弊,谁有一星半点小动作老师都看的清清楚楚,哪怕你掏掏耳朵都会被注意到你衣服袖子上是不是有答案,然而地广人稀的缺点是不利于保暖,为了便于流动监考教室的门大敞四开,别的同学穿上大衣外套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一点点冷风,但在乔唯感受起来,哪怕是浮动头发丝那么轻微的一点点风力,都会让她忍不住打冷颤,她本来就比别人怕冷。
一直试图抿紧身上的衣服,反复如此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开始有男老师站在她身边,乔唯没有作弊不在乎他的盯梢,继续答题,读题时间便用来抱自己。
袖子潮乎乎的,把卷子也弄的潮乎乎的,乔唯只好挽起袖子裸露着两只手臂趴在卷子上,小臂上的汗毛根根分明的立着,乔唯摸了摸手臂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炸毛,果然毛都炸起来了。
她要专心考试,没工夫为自己的委屈分心,泼都泼了,冷都冷了,再挂科,得不偿失,哪能让坏人那么轻易的就得逞,说不定这一泼还给她泼出个全系第一。
左轩没有固定考场,他是流动监考,走到这间教室门口时刻意停留一会,看到坐在第三排的乔唯头发湿漉漉的挽着袖子好像刚从河里上来一样不由皱了皱眉,他直接进入考场点了点站在乔唯身边的监考老师,男老师回头看一眼左轩没说什么便走开了。
余光里可以瞥见来到她身边的人是谁,没有几个老师会把步子迈的这么有气质,也没几个老师会穿得这么精致,她抬起头,小孩子一样委屈的撇撇嘴。
左轩很少拧眉头,这会眉头拧的更重,“你怎么搞的。”
周围有几个同学抬头看过来,站在另一侧通道的陶琳也看过来,但是谁也没发现,乔唯并不是洗了头没擦干跑出来,她是被破了水,只有左轩看出来了,她挽起翻在外的袖口颜色深浅不一,身体不停发抖,脸色也有些苍白。
乔唯瞄一眼旁边的人,没有开口说话,在卷子边用铅笔写到:别人泼水,被我撞个正着。
左轩身上有手帕,但在考场有些不适合给考生递东西,只能关切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是爱莫能助的。
整整八张卷子,乔唯写到手腕发酸,她其实挺想祝煜城的,虽然他的脸总是冷峻到面无表情,脸部肌肉跟被锁死了一样,不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温暖的,他的身体也是温暖的。
检查完最后一道阐述题,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九分钟,开考后半小时便有人陆陆续续交卷离开,有人在后面用纸团打了她脑袋一下,她摸了摸后脑勺,视线还没来得及寻找掉落在地上纸团,就有人走到她的座位旁边,那个看她不顺眼的男老师捡了起来,摊开纸团,上面是全部选择题的答案。
乔唯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检查卷面,监考老师收好纸团,将乔唯的卷子一并拿起,“谁给你扔的纸团?还是你要扔给别人的?”
“啊?”乔唯愣住了,“啥纸团,我不知道,男生恶作剧吧……”
“你包庇的话,你的卷子就要作废,抄袭要被学校记大过,你再想想你和哪个同学串通好要传答案了。”
没交卷的同学有人趁机说话,陶琳和另外两名老师各自看住自己负责的区域,让他们专心答题或者交卷离开,她转头看向乔唯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压根没想去管。
乔唯眼眶忽地红了,“我没抄袭!也不是我要扔给别人的!我会做这些题我为什么要抄袭!你拿纸团上的答案和我卷子上的答案对一遍看看是不是都一样就知道我抄没抄。”
监考老师翻到答题卡那一页,大致核对一遍,“字迹不是同一个人,但答案完全相同。”
乔唯正坐椅子上气的直喘,拳头攥的死死的,听到这话蓦地睁大眼睛,“相同?”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接着说,“那说明我和他同时掌握了全部正确答案,这题很简单,我不知道谁扔的纸团,有人陷害我。”
老师问后面的学生看见是谁扔的纸团,举报有奖。
谁都不傻,就算看见也不会举报,出门一准挨揍。
乔唯的卷子被没收了,她拍着桌子和老师较真,“你凭什么收我卷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抄袭了!就凭我桌子旁边有个纸团就是我抄袭了?你怎么能这么武断的决定我的考试成绩!”
监考老师给她看了一眼纸团,“这就是你抄袭的证据,每个抄袭的学生都像你这么狡辩,现在知道后悔了和老师理论了,抄袭之前怎么没有想象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对的,你现在立即离开考场,不要影响其他人考试。”
乔唯本来是冷的发抖,现在是气的剧烈颤抖,要不是祝煜城给她买的香奈儿太贵,她恨不得用这包拍死那个老师。
这一上午倒霉的,早知道来这冻两个小时费劲巴拉考试,应该在被泼冷水的时候就去抓凶手,就算抓不到也应该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躺在chuang上睡觉也好过来这里遭罪。
她起身的动作很响,包包上的金属拉链砸在桌子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狠狠瞪了那名老师一眼,离开教室。
她这是被人整了,站在敞开的多媒体公共教室外,她向后排那些没有离开的学生看去,没有一个她班级的学生。
走廊里冷风阵阵,她很不争气的打了两个喷嚏。
在教室门外站了两分钟,乔唯长长的叹了口气,直接回了寝室。
虽已接近中午,气温并没有升高多少,风反倒更猛烈一些,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翻出灰白色的一面。
这一段十几分钟的路程走得很痛苦,她冷的快抽筋,刚到寝室楼下,又听到二楼有人叫她,那声音让她头皮发麻,连头都没来得及抬,便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只是这次因为她在走动,只淋在身一半,劈头盖脸的又免费洗了冷水澡。
她抹掉脸上的水珠,咬着牙看着空荡荡的公共窗台,两个女孩子没有露脸却对着窗外大喊:“让你勾/引别人老公,清醒清醒!”
周围从寝室楼进进出出的同学三三两两窃窃私语,乔唯深吸口气,大步迈上台阶跑到二楼,阳台上空荡荡,走廊里没有几个人,只有正准备出门和刚刚回来的同学从她身边经过,她顺着走廊快步往前走,少数寝室门打开,里面的人在安安静静的复习,没有任何可被她发现的蛛丝马迹出现。
她走回楼梯口,转身,对着悠长空荡的走廊大喊,“在背后搞这种下三滥的小动作算什么!有本事站在我面前来骂!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说完扭头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