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一万五第一更

“你看你！别哭别哭。”他把人拉到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是说你缠人，哥哥知道你不缠人，你要是讨人嫌的女孩子我干嘛总想带你出去玩，你挺讨人喜欢的，不过我也没撒谎，我不是见异思迁的人，我脑子有点一根筋，还是打不过来弯的钢筋，认准谁了就她一人，不管好坏都是那样，我比你还难过呢，心里头明知道该分手也分不了，我女朋友往我跟前一站我连跪下的心都有。”

他的话一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禾嫣的眼泪挂在脸颊上怔怔的看着他，“穆奕哥，你这话说的太毁男神的形象了，怎么还跪下了……”

“啊……”穆奕后知后觉的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唇，“头一次这么心口如一，一不小心就说出实话了。”

穆奕用手背把她脸上的眼泪抹干，轻声安慰道，“你要有别的忙需要我帮，我义不容辞啊，祝煜城的媳妇和我自己媳妇没两样，你又是乔唯最好的朋友，但是感情的事，哥哥只能告诉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是祝煜城，乔唯守着十年八年就守到了，祝煜城和乔唯在一起之前心里还空着，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我把你毁容了吧！”禾嫣艺高人胆大的建议道，“就一刀的事儿，以后我就不惦记你了。”

“得不到我就毁了我呗？”

“就这个意思。”

穆奕笑着搓搓她的脑袋，“小丫头。”

禾嫣拍掉他的手，瞪他，“你都让我不惦记你，还老对我动手动脚的，你一动手动脚我肯定会惦记的，本来没我那么惦记，都是你害的我会错意，老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我对谁都这样，乔唯有时候我也摸一把。”他美目流转轻笑着小声对她说，“这你就不懂了，旁边站一小美人谁不想上手摸一把，长的太猥琐别人肯定扇耳光骂流/氓，长我这样的，保准一摸一个红脸蛋儿。”

禾嫣想一把把他从石墩子上推翻到江里喂鱼，“男神的形象彻底毁灭了，披多少张喜羊羊的皮也掩盖不住你的灰太狼的本质。”

穆奕很爽朗的笑了两声。

禾嫣轻轻晃着手里的可可杯，犹豫片刻，试探着问，“穆奕哥，你会和你女朋友结婚吗？”

“不知道，会不会结婚得定了婚才知道。”

“你不说你一根筋嘛，还是不打弯的钢筋，难道你想半路换个新娘？”

“不是。”他眯着眼睛视线延伸向远方的江面，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可是又无从表达，自己感情的事情和一个惦记他的小女孩说好像很没人性，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半天，他很无奈的承认，“我好像喜欢别人了。”

“钢筋钢筋，不打弯的钢筋，钢筋你怎么了你！”

“不是打弯，我现在是……”他想了想，说，“从中间斩断了，拼回去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禾嫣忽然不敢问了，彼此沉默了很久，她才轻轻说，“其实你不是不会改变吧穆奕哥哥，只是怎么变，那个人都不会是我。”

穆奕沉思两秒，点了点头，“对。”

“我得去找乔唯他们了，改天我们再一起聊天吃饭吧。”她笑着说。

穆奕说了一声好，看着小姑娘垂着脑袋没精打采的离开，没再多说安慰的话，早死晚死都是切腹一刀，长痛不如短痛，过几天她就会把他忘记的一干二净，没有开始的感情总是最容易连根拔起。

禾嫣的记性不好，不止一天两天的不好，不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她失魂落魄的离开穆奕的身边，又彻头彻尾的把乔唯和乔一忘记了。

她的心思根本没在“自己从何而来，到底要去何地”，她只想着要走，一直沿着马路往前走。

直到一头撞在乔一的后背上。

低着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从他和乔唯的身边绕过去。

“嫣姐？”

“禾嫣！”

禾嫣没听到，继续木偶似得往前走，乔唯上前拉她她才停下来，诧异的瞪大眼睛，“好巧啊，你怎么在这？”

乔唯差点晕倒，“我和你一起来的啊！一起来的！你又失忆了！”

禾嫣拍拍额头，“对对对，把你忘记了，走吧，咱俩走吧，不逛了，要回家了。”

“嫣姐，还有我呢……”中午吃饭还和他海誓山盟，这一会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乔一有些无奈。

“诶你怎么也在这！”脑子里全是浆糊，她又拍拍额头，“对，你也一起来的，咱们回家吧，我得回家了，我妈一会该找我了。”

“不是说好还要用赚来的钱给你买胡萝卜抱枕嘛，晚上还要一起吃小香锅呢……”乔唯知道她失忆起来只能保证不把自己弄丢，别的一概全忽略，所以赶紧提醒她。

禾嫣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对她们两人说：是吗？还有这回事儿呢？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了呢……

她不用开口，乔唯也一直点头，“是的，咱们是这么说好的，我没骗你。”

“我证明，你确实这么和我姐约好的。”乔一说。

禾嫣摇摇头，“不想买了，也不想吃小香锅，大姨妈折磨的我只想回家睡觉，现在给我chuang我在马路边就能睡了，你们两个去吃吧，我坐81路直接回去。”

乔唯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这样混混强强的走，禾嫣的脸上可是明晃晃的刻着“我刚失恋”四个大字。

“我俩送你回去。”她说。

“不用不用，你快回去吧，回去晚了你老公该到处找你了，我自己回家就行，不会坐过站的。”

“少放屁了，你每次都坐过站，你自己翻翻你的微信圈，你发布‘坐过站’的三个字消息没有一百条也有五十条了。”

“我们家和你们家反方向，一来一回在公交车上耗两个小时，多麻烦，坐过站我再坐回去呗！我对下两站也挺熟悉的，总坐过头。”

乔一见远处穆奕的车还没走，对他招了招手，推推乔唯，“姐，穆奕还没走，你坐他的车顺路回家，我送嫣姐，衣服玩具什么的明天你送回来或者我过去拿。”

“我要陪陪你嫣姐。”

“我真不用人陪，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送你回去嫣姐，咱们两个顺路，我坐81路到你们家那再坐17路两站刚好回我自己家。”乔一将手搭在她肩膀上，禾嫣个子和乔唯差不多，乔一搭得很轻松。

乔唯没再坚持，捏了捏她的手，迎着缓缓驶来的穆奕走过去。

现在的时间正是刚刚开始进入交通高峰期，81路线路很长，异常拥挤，禾嫣像个纸片人一样被夹在人堆里寸步难行，乔一一直拉着她的手，在车门旁边的地方仗着自己的高大挤出一个位置，把她圈在玻璃和手臂之间。

旁边一直有人打电话，很浓重的方言口音，态度又极其恶劣，大嚷大叫吵得人心很烦，两个人都默默的低着头谁都没说话。

下一站时那个打电话人举着电话下车，周围的人都跟着松口气，可算走了一个聒噪的家伙。

禾嫣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乔一，看得他莫名其妙，只能干巴巴的回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此明目张胆的深情对望一定会惹来别人的侧目，挤在门口的一个女孩子拿起手机晃来晃去，又故作不经意的将镜头对准乔一，被他发现后用手挡了一下，皱眉问她，“你干嘛？”

“我没干嘛，我找信号。”女孩尴尬的收起手机，转到另一边去。

视线转回禾嫣的脸上时，发现她还在看着自己，乔一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怎么了嫣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没干对不起你的事……”

“仔细看看，你比穆奕长的帅多了，比他长的阳刚，就是嫩了点，过几年一定能迷倒好多小女孩。”

乔一笑笑，有些得意，“我现在也迷倒了很多小女孩，不过不能和我姐说，一说就炸，整天惦记我早恋，在她眼里，只要是个女的都是我学习成绩的头号杀手。”

“你姐应该能看出来你有这种杀伤力吧，她又不傻。”

“她还不傻？傻透了。”

禾嫣吸了吸鼻子，靠在厚厚的车玻璃上。

“你也傻透了。”他突然说，“别喜欢穆奕了，你们没可能呢，我姐说他家里条件不是一般的好，而且是独生子，现在年纪小在外面放任自流，将来都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只有一个宝贝儿子的婆婆，你能应付得了吗？”

“婆婆总会老死，我还活不过婆婆？”

“婆婆老死了你也不年轻了，最好的时光都浪费在和她斗智斗勇上，多可惜啊。”

“你是不是也这么劝过你姐啊？”

“事实证明我是个比较失败的劝说者，我也不知道她的选择是不是对的，反正她现在是很开心，如果以后都这么开心就好，别半路回家哭，我会忍不住想杀了欺负她的人。”

禾嫣轻轻叹气，问，“诶，什么都不好说，你姐姐其实还是很幸福的，幸福的让人羡慕，好像我就很不顺，什么都不顺。”

她又开始多愁善感，想到穆奕无情的拒绝忽然悲从中来，忍不住眼眶发红，自己还在想不要哭啊，这没什么好哭的，想着想着脸颊便已一片冰凉，她没有乔唯的本事，凡事只要一咬牙都能挺过去，更多的时候她想得都是：完蛋了，我挺不过去了。

乔唯是真坚强，她呢，只是装坚强。

乔一不是第一次经历女孩在他面前哭，但却是第一次经历一个女孩几乎是站在他怀里，但是为了别的男人哭。

禾嫣的头垂的很低，好像鸵鸟一样，大概是怕人看见她在哭，可是她和乔一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吸鼻子时肩膀的起伏。

他打开自己薄棉外套的衣襟，将她拉进怀里，用衣服裹住她单薄的身体，按着她的后脑让他贴在自己洶口。

这回不用担心别人看见她在哭，只是会被人误会为一对时时刻刻不忘记亲热的小情侣。

禾嫣抱着他的腰，在他洶前猛哭一通，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身上，站累了顺势就靠在他的身上，没有骨头似得。

她比乔唯瘦，不仅仅是看着没肉，实际上也真的没什么肉，乔一抱着她并不吃力。

车子晃到禾嫣家附近的公交车站时，她还懒洋洋的贴着乔一，车上的人不多了，她却没和他分开。

“嫣姐，到站了。”

“啊？到站了？”

“恩，你看，我不送你回来你还得坐过站，下车吧。”

车子停下，他们一起下了车。

天色已经暗下来，空中零零散散的撒着几颗明亮的星，吸进肺里的冷空气将挤在公交车的闷热烦躁一扫而空。

禾嫣住的地方也是老城区，附近的房子不比大唐村的新几年，街道狭窄逼仄，路灯好像鬼火一样，他把禾嫣送到她家楼下，要看着她上楼才离开。

“乔一。”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他，“你今天中午说的话还作数吗？”

乔一正掏出香烟点燃，打火机的火光忽然在他的眼眸里绽出一朵摇曳的火花，他叼着烟轻声笑，“作数啊，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脱离地沟油那天就是你摆脱地沟油之日。”

“不是，我是想问，你以后真会当总裁吗？”

“恩，会，大小就不一定了，但是总会裁点什么的。”

“那我等着跟你吃山珍海味跟着你吃香喝辣了？”

“好。”

“万一那时候你有女朋友了，或者有老婆了怎么办？你屁股后面天天带着一个大龄女青年算怎么回事？我是你秘书还是你助理还是你的保洁大妈？”

乔一今天真正见识到了大姨妈给女人造成的不稳定性，他耐着性子笑，说，“我不打算找女朋友，也不想结婚。”

“你喜欢男的？”

乔一一口烟呛在嘴里，咳嗽两声，“怎么可能，我有喜欢的女孩子。”

“是谁啊？我认识吗？还是你同学？”

乔一这次只笑不答，禾嫣悻悻转身，女孩子特有的甜美嗓音回荡在楼道里，“你别忘了中午答应我的事情噢，我以后可是会讨债的！”

她到家后趴在阳台上和乔一招手，他才转身融入夜色。

他们同时在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只是禾嫣的喜欢，至少还可以看见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而他的喜欢，注定只能长长久久的落空。

昏暗的小道好像一眼望不到头，乔一觉得自己走了很久才走出来，站在空旷的马路边，等待通往大唐村的公交车，站台上没有人，两排椅子空荡荡，他插着口袋坐到椅子上发呆，看着行驶的车辆从面前飞驰而过，刺眼的远光灯照的他睁不开眼，他别开头，微微眯着眼缓解眼睛的疼痛。

就像到了生理期的禾嫣一样，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掏出手机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布一条状态：

很多人都说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对我来说，无论你是否安好，我的心里都是雨天，只是，我世界里的雨，它淋不到你。

*****

穆奕把乔唯接上车，问她是怎么被小伙伴抛弃的，她当即表态：“你是怎么把我的小伙伴抛弃的，我就是怎么被我的小伙伴抛弃的。”

“这话说的，好像我抛弃你的小伙伴是因为你似得，再说我那不叫抛弃，本来我也没拿在手里，哪有弃字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