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出口的话,欲言又止。
提到手术,顾影死死咬了咬下唇,执拗的要挣开他的手,“放开我!我不要你管!”
燕北将被子一把掀开,下一瞬,将她整个人都半抱起来,搂进怀里。
她挣扎,他便扯了被子将她整个人都紧紧裹缠住。
包得像个蝉蛹一样,连动弹都不行。
她红着眼看他,那委屈的样子,让燕北觉得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粗暴了。
心疼的将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一些,垂目看着她,四目对上,他压抑的叹:“只要你好好对自己,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不管怎么样,今天先乖乖把针打完。”
她一颤。
本能的想要继续挣扎,可是,对上他眸底压抑的痛苦,她忽然觉得浑身无力。
只任他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抓着她的手送到护士的针下。
护士刚要下针,燕北道:“轻一点,她怕痛。”
顾影只觉得心里发酸。
护士羡慕的笑着,道:“放心吧,不会痛的。”
针头刺进血管……
确实,如那护士说的那样,真的不疼的。
可是,当他扭过脸来紧张的问‘怎么样,疼不疼’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沾湿了眼角。
以为她是痛成这样,燕北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不会再痛了……”
真的不会再痛吗?
可不可以有什么针打下去,心痛也可以停止?
仇恨,都可以忘却?
也可以让她还贪恋这个怀抱,这份温柔?
………………
她不说话。
燕北无奈,只能一边轻抚着她打针的手,一边拥着她道:“再睡一会儿,昨晚睡得也不是很好。乖,醒来针就打完了……”
她闭上眼,头就靠在他肩头。
耳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沉沉的,一下一下,像是穿过胸腔,敲打着她的心脏。
她竟然还是觉得安心……
这样的怀抱、这样的温暖,即使伤过痛过,她居然还是那样不争气的想要沉沦……
理子没酸。……
她真的睡着了。
而且……
是这两天来,最沉最酣的一场。
垂目看着怀里的她,燕北眸光深深。这一刻,于他们来说,已经多么难得——他再清楚不过。
他甚至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
药,终归有打完的那一刻。
他摁铃,让护士进来拔针。
“小心一点,别吵到她。”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他不忘提醒护士。她难得睡的这么好。
护士轻轻颔首,小心翼翼的将针头拔了。
她眉心皱了皱,手缩了回去。
这样的姿势,她睡得很不舒服。即使再不想放开,可是,燕北也不希望她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只得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床上。
倾身的时候,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她匀称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心一动,他像蜻蜓点水一样在她鼻尖上吻了吻。
而后,恋恋不舍的抽手,想要松开她。
脖子,却被她突然张开双臂抱住。
一震,心有狂喜。
几乎是立刻朝她看过去。
她醒了吗?
可是……
让他失望的是……
她并没有醒,只是依着本能缠住他,而后,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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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幕,就像做梦。
醒过来,一切都已经没有了痕迹。
顾影再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燕北。
根本来不及去想心里那份失落感,就已经被靳澜惜的声音拉走了思绪。
“小影,到底怎么了?怎么昨晚一夜没回来,这就到医院了?”
靳澜惜担心的问这问那,“你到底是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顾烟拍了拍靳澜惜,“妈,她才刚醒,您别一下子问她这么多问题。您坐着,自己身体也不好呢!”
顾影唇讷了讷,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妈妈她怀了孩子,而且……还是六年前那个人的孩子……
“昨儿燕倾打电话说你有事暂时不回来了,没想到今天就接到燕北的电话说你在医院。到底是怎么了?”靳澜惜担心得不得了。
“妈,我没事。”顾影半坐起身来,顾烟恰到好处的给她在背后塞了个枕头,道:“赶紧说实话让妈安心,没事的话怎么会进医院?妈刚听到这事儿,都快急晕过去。”
顾影抓住靳澜惜的手,“妈,您放心,我真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营养有点跟不上,就晕倒了。”
怀孕的事,以及燕北的事,她打算瞒下来。
妈妈越来越虚弱了,她很担心这份刺激她是不是受得住。
靳澜惜颔首,“都是这段时间照顾我把你们俩累的。”
三母女正聊着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敲响。顾烟应了一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提着各种补品和礼物。。
见到来人,靳澜惜神色一震,几乎是立刻别开脸去。
显然,燕兆年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靳澜惜,也微微愣了一下。再看她如今消瘦而虚弱的样子,那双眼更沉了几分。
“澜惜……”他艰涩的唤了一声。
靳澜惜没回话。
气氛,有些尴尬。
顾烟忙站起身来,迎过去,“燕伯伯,先进来吧。”
燕兆年微微颔首,看了眼顾烟,又看向病床上的顾影,心有愧疚。
到底还是走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人,这时候也映入大家的眼帘。
见到他,顾影微惊。
那人可不就是方奕。
他手里也提满了东西,沉默的找了地方放下,才看向顾影,道:“顾小姐,我是来和你郑重道歉的……”
不等他的话说完,顾烟突然瞠目,指着他,惊叫起来,“你是那个人!你就是那个人!”
顾影心一沉。
方奕扭过脸去看,这才认出顾烟来。
顾烟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步过去就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你个王八蛋!找你很多年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会保护好小影的!混蛋,你说,那个王八蛋是谁?到底是谁?!”
她愤怒得连双眼都涨红了。
“姐……”顾影想说什么。
靳澜惜却率先问了一句:“小烟,这人是……”
“就是他们!妈,六年前,那群混蛋!”
靳澜惜震得倒退一步,疼惜的看看顾影,又看着方奕,咬着牙问:“那人是谁?那所谓的二少到底是谁?!”
燕兆年垂在身侧的手,都变得僵硬。
方奕不敢答话,只侧目看着燕兆年。
“澜惜……”燕兆年开了口,嗓音哑了。
“不!不要!”顾影惊吓的从床上跳起来,拦住燕兆年,“不要说!拜托!”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这样害怕姐姐和妈妈知道真相。
她恨透了那个人。
她明明恨不能要将一切都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造下的罪孽。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敢了。
她在怕什么?
怕有些真相一旦撕开来,就再也无法挽回吗?
“为什么不让他说?”靳澜惜和顾烟都看向顾影。
顾影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再看看燕兆年愧疚的样子,想着他和方奕一同出现,靳澜惜狠狠一颤。
一个事实,猛然袭入脑海。
她双目欲裂,盯紧了燕兆年,“二少……是燕二少?”
顾烟惊愕的瞪大眼,对于这个事实,她也不敢接受。
可是……
燕兆年沉默半晌后,却颔首,承认了。
顾影整个人无力的跌坐了病床上。
顾烟只觉得双腿发软。
靳澜惜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叫起来,哪里还顾得什么形象,揪着燕兆年疯狂的扑打着:“我到底是哪辈子欠你的……要让你这么折磨我?你个混蛋,教出的什么儿子……亏我以为他有教养,原来不过是人面兽心……”
“澜惜,你冷静点!”燕兆年明显的感受到她越来越乏力的身子,心一沉,将她整个人都牢牢抱紧了,“澜惜,别这么激动!振作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打我,怎么骂我都可以,别折磨自己!”
“混蛋……”靳澜惜哭着,骂着,像是耗尽了浑身的力气,下一瞬,身子一软,重重的落进了燕兆年的怀抱。
“澜惜!”燕兆年惊呼一声,脸色惨白。
“妈!”顾烟和顾影齐齐扑上去。
“医生!医生!”方奕立刻拉开门,叫起来。
………………
场面一片混乱。
靳澜惜被推进了急救室。
凌乱的脚步声,护士进进出出。
顾影呆呆的僵在墙上,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心里也一片混乱。
情况,糟糕得已经全面失控。
顾烟就站在她身侧,和她的表情如出一辙。
燕北……
六年前那人,竟然是他……
她始终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却偏偏又是如此。
这是什么孽缘?
还是说,六年前的事,就注定了他和顾影此后的纠缠?
……………………
另一边。
军区大院。
燕茵和季南匆匆从车上下来,燕蓝已经哭着跑出来,一把抱住燕茵的手臂,“大姐,你一定要救救二哥!爷爷发了疯一样在揍他!”
燕茵心一沉,快步往里跑。
季南看着燕蓝那通红的眼眶,心里也不好受,柔声安抚她:“别哭了,你姐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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