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和我说吗？”顾烟抬起头来，澄澈的眸子看定他。

大掌缓缓摩挲着她的肩头，半靠在床头，视线悠远的落在一处点上，像是没有焦距的样子，“听福利社的院长说，我妈生下我的时候才18岁。你知道，在他们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件很该死的事……”

听容祁说起上个年代的事，顾烟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初她和燕伯伯在一起时，是何样深沉的爱情，才能让她不顾当年那样社会上那些恶毒的眼神，甘愿和他在完全没有名分的时候怀上一个孩子？

只可惜……

终究，是被负了的。

“我妈曾经也和你妈一样，也在没结婚的时候怀过一个孩子。”

他低下头看她，“你？”

“当然不是我了。”顾烟笑了一下，两个人在一起谈起自己或者家人过去生活的事有种别样的幸福，哪怕过去并不那么明朗，可是因为有了分享的人，一切的经历都显得多了份意义。“那个孩子最终没能生下来，我妈和对方也散了。最后，我妈嫁给了我爸，剩下我和我妹妹。生活平淡又很幸福，所以我妈一直告诫我们两姐妹，轰轰烈烈的爱情不需要追寻，只要安安定定的生活就行。”

容祁扣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上缓缓摩挲，“我也希望能给你安定的生活。不过……”

他微垂目，看定她的眼，“我10几岁就在道上混。没有亲人，甚至连一个真正在乎我的人都没有，所以，我就像只没有依靠的浮萍。浮萍很孤单，可是，渐渐地，也就麻木了。在道上打打杀杀的样子反倒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即使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可是，现在说出来，他的神情间依旧有几分沉郁。顾烟不由得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只想帮他将心头的苦闷减少一点，不过，如今除了给他一个拥抱，似乎没有更多可说的。

“要不要看看我身上的伤？”容祁感觉到她的疼惜，心有欣慰。他庆幸在他想要成家的年纪遇上了像顾烟这样的女人。

“好。”顾烟乖乖的颔首。他的伤，她早就见过的，只是，从来不曾问起。他掀开被子，露出右腿，小腿肚上一条长长的伤疤，“这是15岁那年被人拿斧头劈的。”

“斧头？”顾烟听得心惊胆战，他却是早已经笑得云淡清风，“斧头也不算什么。这儿，枪伤。”

他指了指胸口的位置，那儿有个不大的伤疤，“18岁那年，差点死在别人的枪下。不过，他手偏，没把我打死。”

怔忡的看着那伤口，顾烟有些不敢想象。“那……后来呢？”

容祁看到她面上的惊悸，笑道：“没有后来。你这种正义感爆棚的律师，不太适合知道太血腥的结局。”

当然，对方没有打死他，就轮到他玩死对方了。

那种生活，无非就是弱肉强食，他不狠，别人便对他狠。

他还打算给她看其他的伤口，顾烟突然将他抱住了。满怀的温暖，让他微一怔，笑开，单臂将她揽住，“胆小了？”

“是……”

不是怕那些血腥，也不惧那些打打杀杀，害怕的，只因为主角是他……

顾烟将脸埋在他脖子里，纤细的双臂将他拥得紧紧地，“容祁，以后……你不会再过这样的生活，对吗？”

那颗子弹，只要稍微偏那么一点点，他就会命丧黄泉。

这辈子，他们就连遇见的机会都有。

她的话，却是让容祁怔了下，下一瞬，立刻反手将她拥牢。

“别害怕。顾烟，相信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他亲吻了下她的粉颊，“我和你保证，绝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

即便哪怕有一天，要豁出他的命，他也会护她的周全。

“我不要你和我保证这个！”顾烟稍微松开他，对上他的眼，“容祁，我要你和我保证，将来的日子你离黑道、离那些打打杀杀都远远地。你每一天都是安全的，不会再受伤，更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你保证自己的安全，就是对我负责，知道吗？”

她那么认真的要他保证安全，所有的担心全部都写在脸上，让他心里暖暖的。

当年，秦素素是他那冰冷孤寂的生活中唯一的救赎。

而如今的顾烟，却是他生命里一道彩虹。拥有了她，就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仿佛天空都是明朗的。

“好，我答应你。”容祁颔首。

是，他答应她，绝不会再踏入黑道。除却……有一天，会伤到她，那么，他无法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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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容祁一直在办公室等人。

到下午的时候，熊老大才不紧不慢的出现。

黑道上的人，没有那么多架子。两个人见面，不曾握手，只是给了对方一个熊抱。

“好久不见！”容祁面上仍旧挂着笑，心里的警惕却是一点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