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不说话,虽然这是最明智的决定,可她把邹新生的希望断了也是事实,就算哪怕是真让他跑,以他的伤势也跑不了多远。
“我不恨你,队长。”邹新咧嘴一笑,“相反,我还挺喜欢你的。”
夏乐看向他。
“喜欢你的人可不少,你不知道吧,不过他们没我幸运,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邹新笑得甚至有些得意,听着下边有了动静,他坐了起来,最后再深深的看了队长一眼,弓身从隐蔽处爬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也知道队长是想给两位有可能活着的战友争取时间,他服从命令,哪怕这是一道送命的命令。
夏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跟着匍匐前行。
两人打光了仅剩的十几颗子弹,也因为没有足够的掩护又添了新的伤口,对望一眼,他们同时拿出了最后一枚手雷,夏乐最后看了祖国的方向一眼,和邹新同时拔掉了保险栓按住压握片,静静的等着敌方靠近。
“砰!”
夏乐从床上弹坐起来,心如鼓擂,晨曦微光从窗口倾泄进来,安静平和的氛围提醒她此时身在何方。
不是第一次梦到这些,只是静坐了片刻夏乐就回过神来,起床穿上床头的衣服出门跑步,黑色的运动服更衬得她身形修长。
八月盛夏,一早微风中就带着热浪,大汗淋漓的夏乐提着早餐回到家里,入耳的钢琴声让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换鞋进屋。
“回来了。”钢琴声停了,邱凝转过身来看向女儿,笑容温柔,“这一身的汗,快去洗洗换身衣服,不着急。”
夏乐点点头,放下早餐回屋。
邱凝静坐片刻,继续练琴。
钢琴声中,夏乐面不改色的做完两百个俯卧撑,滴落的汗已经形成了一小块水洼,抽了几张纸巾浸去地上的水渍,她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件白色长袖衬衣和牛仔裤进了浴室,不一会再出来时已经收拾妥当。
短发吹得半干,衬衣衣袖卷至手肘,下摆扎进牛仔裤里,一七二的身高再配上她大步流星的步子无端就给人一种在走正步的感觉来。
往后推了推头发,夏乐从柜子里又扒拉出一顶鸭舌帽,连同手机钱包钥匙这些全放进包里,今天她有几个地方要去,得早些出门。
陪着妈妈慢慢吃完早餐,夏乐把碗筷收拾干净,边戴手表边道,“妈,需要我带什么回来吗?”
“带半个西瓜吧,要无籽的。”邱凝放下琴谱,“我今天不要用车,你开车去。”
“那边不好停车,打车方便,外边热,没事您就不要出门了。”
“好,我不出去。”
第二章 事故
夏乐没什么多余的话,点点头戴上帽子就往外走去。
“等等。”邱凝站起身来,温柔但强硬的拿过她的包,从她包里找出一份表格,看着上边填得满当也不知是放心多些还是难过多些,“真的要这么做吗?妈妈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夏乐拿回表格折好重又放回包里,“总要试过才知道。”
邱凝手抖了抖,心也跟着抖了抖,她强自笑了笑,“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但是你也要答应妈妈别委屈自己,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换一条,总能找对方向。”
“是,我答应您。”
邱凝几乎要撑不住笑脸,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别人是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她却是要将墙撞穿了走过去的,就像当年……
抬头看着比她高了许多的女儿,邱凝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去吧,注意安全。”
绿苑小区是个老小区了,不过六层高的步梯房,夏乐家住在三楼,金三银四,当年最好的位置,和现在设计更漂亮规整的小区没得比,但绿苑小区的绿化在这个城市却是出了名的。
缓下步子走在绿树成荫的青砖小道上,热浪好像都被隔离在外,蝉鸣声中,夏乐抬头眯起眼睛看向从树冠中见缝插针般倾洒进来的阳光,莫名就想起了不知哪里看到的那句‘看树影婆娑,听蝉鸣幽幽,梦一场繁华,捕捉一夏天的风’。
夏乐想,她的梦中没有繁华,现在也感觉不到夏天的风。
计程车上冷气开得很足,浑身的毛细孔好像都张开了,很舒服,夏乐却有些不适应,但她也没有要求司机开小点,转头看着外边行色匆匆的路人。
司机从后视镜一眼又一眼的看着后座的客人,心想这应该是个当过兵的,看看那坐姿,看看那肩膀那背,这都是当过兵的人留下的烙印,说不定还是个现役,退伍久了的人早没了这些,就比如他。
下意识的坐起来些,司机努力藏了藏自己的大肚子,正要再看后视镜时前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前边的车子一个急刹,他也立刻重重踩下刹车,做为老司机,他很清楚的知道刚才那是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
看了眼后视镜,正好对上客人的视线,他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前边怕是出事故了。”
夏乐看了下手表,出来得早,时间还有富余。
等了片刻,司机按捺不住的放下车窗欲探头看看情况,首先印入耳中的却是一声尖叫,他连忙伸长脖子看去,撞到头也顾不得了,就见前方不远的的地方一辆公交车突然原地摆了个尾,正心惊时听到后边的门打开又关上,他下意识的回头,是那长手长脚的客人下了车。
“有没有应急工具?”夏乐以最快的速度推算出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边问边不忘递给对方一百块。
“有有有。”司机接过钱指了指后备箱,夏乐大步过去打开,从里找出一个工具箱,从里边挑出小巧的锤子,又拿了个扳手在手里掂了掂就往那边走去。
“等等,找你钱。”
夏乐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中两样东西,不用说话意思却表达得清楚,找的钱就当是买这两件工具了。
司机回头看到后座的包咬咬牙也下了车朝着前边跑去,不论是退役还是现役,一日是军人终身是军人,这层身份他多数时候忘了,这时候却莫名的记得格外牢。
这是一条四车道的路,前边不远就是十字路口,算不得主道,平日里只在四点左右学生放学时才会有交警前来指挥,但是这边有好几个老小区,这会公交车横摆着阻了路,占据了两个半车道,不过一小会就堵住了。
已经有人报了警,消防电话急救电话也有人打了,车里车外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向公交车,从没有拉上帘子的窗口隐约能看到里边有人在动,可就算这样车门仍然没有打开,所有人都觉出了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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