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上前,面对面站在凌雨菡身前,双目深邃,幽幽地锁在凌雨菡脸上,面上的表情庄重而又认真。
“我是说,”迟御轩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凌雨菡的肩膀上,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缓缓开口,“我们结婚吧。”
他想要用一种他认为的,最忠诚的方式,给她一生的庇护。
“不,不要开这种玩笑。”凌雨菡突然伸手退开迟御轩的胳膊,自己往后退了一步,离迟御轩远远,脸上还余着浅浅的惊慌。
他们明明认识没有多久,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彼此,他知道她才刚刚失恋……所以他是在跟她开玩笑的。
是这样的。
凌雨菡心里不断地想出一条一条的理由,说服自己,这是个玩笑。
迟御轩看着凌雨菡反射性的逃避态度,眼里神色明明灭灭,在听到她将这些话归为玩笑的时候,突然就升起一股怒气,他不知道在气谁。
谁都没有说话。
凌雨菡悄悄地抬头,看了眼迟御轩。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凌雨菡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突然淡定地开口。
“今天谢谢你了,我先上去了,再见。”
说着,也不曾留给迟御轩说话的时间,转身就往楼上走,那淡然无波的样子,好像刚才的惊慌不曾存在。
只是,迟御轩看着凌雨菡略显慌乱的脚步,濯濯双瞳里突然闪现出璀璨的笑意。
☆、054 昏倒
“轰隆隆,轰隆隆——”
腾腾翻卷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那浓浓的重量,伴着滚滚雷声,任雨水倾泻而下。
阴沉沉的天空中不时间断地闪过一道亮光,打在昏暗的屋子里,映出角落里一张苍白惨然的面孔,气氛诡异而又骇然。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伴着苍白孤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愈发显出寒彻入骨的凄凉,也让人在这时候恍然大悟:噢,原来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啊。
凌闻启并没有开灯,也无力开灯。
他这一生,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种种手段也是层出不穷,现在作为凌氏最大掌权人,谁不是得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凌老?
然而此刻,这位在商场上有着赫赫威名的传奇猛将只是一位满身风霜的沧桑老人。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自己曾经娇宠着宝贝着的亲生女儿,曾经对她寄予了多大的希望,现在都只剩下千百倍难以言喻的失望。
不是望女成凤,不是恨铁不成钢,只是会感到痛心的失望。
借着窗外忽而霹雳而过的亮光,凌芸的样子明晃晃地映入凌闻启的眼中。
只是一年不曾相见,对于凌芸,这个原本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凌闻启甚至已经开始有些陌生了。
凌闻启不明白,他和早逝的妻子都是很理性的人,妻子更是一位仿若从书中走出,带着墨香的江南仕女的温婉柔和的女子,即便是妻子早逝,他也忙着生意,凌闻启也自问不曾疏忽过对凌芸的教导。
她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既然那么恨她,恨了她十五年,恨不得她死,怎么不把你手里的石头再偏一点,朝着妞妞头上砸呢?”凌闻启站在黑暗里,苍老的声音冷酷中带着逼迫,恰如一枚冰刺气势凛冽地直扑向凌芸。
“你难道以为,这样做那个早就化成灰的男人就会爱你?还是说,你只是执着于为自己找一个借口,而妞妞只是你逃避自己的发泄口?”
没有人看到,昏暗的角落里,那个面色惨淡的女子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她双手紧紧地环着自己的身体,突然抬起头,瞪着红通通的,因为怒意甚至染上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闻启的方向,眼里满是怨恨。
那是一种心思被揭穿,宛若整日处于黑暗中的人被生生曝于太阳下,赤裸裸的难堪与羞恼。这种情况下,心胸宽广的人会一笑而过,甚至高兴于自己遇到了知己,而心思阴狭的人,往往会心生怨艾。
很明显,凌芸就是属于后者。
凌闻启却已经对这个女儿死心,言语间丝毫不加顾忌,语气犀利而又冷冽,近乎斥声道:“只懂得儿女情长,不思悔改……我凌闻启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单蠢又懦弱的女儿!”
“啊——你闭嘴,闭嘴闭嘴闭嘴!”凌芸似是受了某种刺激一般,一脸疯狂,双手不断地对着空气挥舞,凄厉的叫声尖锐刺耳。
“够了!”凌闻启看着闪电中凌芸几近癫狂的样子,怒意充斥在胸口,忍不住后退一步,紧了紧拐杖,厉声喝道,“疗养中心你不愿意待,我也不逼你。既然你喜欢装疯卖傻,我就送你去你真正该去的地方。”
“你也该为自己这些年犯下的罪孽赎罪了。”凌闻启说完最后一句话,缓缓地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步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不,你站住,你站住!”听出凌闻启话里的意思,凌芸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凌闻启的后背大声喊道,“你也不喜欢我,你是我爸爸,你也不喜欢我!”
“我没错,我从来就没错!如果没有她,我现在一定是凌氏最尊贵的公主,如果不是她,南衾现在一定好好地爱着我,我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都怪她!都怪她!”
凌芸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对凌雨菡的怨恨。可是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说的话有多么的不成章法,毫无逻辑。
凌闻启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语气淡漠,没有一丝感情的留下一句话,便毫不迟疑地离开了屋子。
“凌氏最尊贵的公主是妞妞的妈妈。”而你,不配。
凌芸呆呆地注视着已经关上的门板,目光空洞,脸上的神色似笑似哭,诡异非常。
而这边凌闻启刚一出去,走到卧房门口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已经失去了知觉。
“老爷——”
……
手术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