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宁缺和隆庆被修行界认为是对一生之敌,那么数十年前的修行界,余帘和熊初墨才是真正的一生之敌。
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熊初墨终于开口说话了:“从听到那句话开始,你似乎就没有怀疑过,这是为什么?”
叶红鱼坐在椅中,面无表情看着殿外的冬空,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是你,只不过没有想到,别人也知道是你。”
熊初墨沉默了很长时间,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叶红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说道:“光明祭时,你的大辇被宁缺射破,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是你。”
熊初墨笑了起来,笑意很怪异,说道:“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能忍。”
叶红鱼说道:“当日惨败在余帘手下,其后你一直很痛苦,哪怕昊天治好了你的伤,也治不好你的道心,既然最后你总是要死在我手里,何妨让你多承受几年痛苦?我为什么要着急?”
熊初墨沉默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自己再难像过去那些年一样,看着她的身影回味很多年前她的身影。
——现在的她很强,强到能够威胁到自己。
“你为什么能确定是余帘?这件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
“不是因为她是你的敌人,在她看来,你或者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只因为她是二十三年蝉,她是魔宗宗主……人间最擅长阴谋诡计的,从来都是魔宗,她知道再多事,我都不会意外。”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确定她知道?”
“还因为当年在书院后山,她把你伤成废物,却没有杀你。”
叶红鱼缓缓起身,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放过你,宁缺也想不明白,直到现在,答案才终于出现。”
她依然没有转身,依然看着殿外的冬空。
“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杀死你,所以她让你活着,给我一个叛教的理由,必然的理由,用你一个废物换来道门分裂……”
她神情平静道:“果然不愧是二十三年蝉。”
熊初墨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
没有恐怖的神辉播洒,没有凄厉的道剑飞舞,没有战争,没有复仇,没有雪耻,甚至就连恨意都没有流露一丝。
叶红鱼向殿外走去,血色的裁决神袍在寒风里一荡一荡,如花在枝头一朵朵地盛开,掩掉墙壁上所有神明的光彩。
光幕后方,熊初墨的眼睛眯成了两道线,其中一道里面满是血污,似永世不能复原,看着极为肮脏邪恶,渐有幽芒在他的眼眸最深处蕴积,那是震惊,那是愤怒与畏惧。
——今天他才明白,当初自己能在余帘手中逃出生天,不是因为自己够强,而是因为这是余帘布的局。
用叶红鱼的话来说,在余帘眼里,他从来都没有资格成为对手,他的死活对余帘来说毫不重要,她让他活着,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清楚,他会成为道门的乱因,或者说罪人。
只是余帘也没有想到,叶红鱼居然没有出手,熊初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数年前光明祭后她没有出手,此时依然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