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这两个人都是独眼龙的心腹,独眼龙表面上与绍岩称兄道弟,背地里特意留了一手,让两名得力干将守在绍岩身边,名义上是保护,实则监视,这两个家伙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独眼龙打家劫舍,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要是他们得知自己老大被俘,绍岩立马成为他们的刀下魂。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绍岩假装很为难,说道:“可是大哥进去之前让我们守在外面,我们若是贸然进去,大哥要是怪罪下来,谁来担当这个责任,况且这个计划,我和大哥商量了很久,必须要有人在外面接应,一旦里面有情况发生,我们也好去驰援。”
“都这么久了,里面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三十章 引蛇出洞(1)
“没有反应说明计划进行得很成功,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在这安心等着吧。”绍岩在说完这些话的同时,发现那两个家伙的脸色特别难看,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双双拿起刀,愤怒地抵着绍岩的肩膀,土匪们个个目瞪口呆,绍岩看着锋利的刀口,腿脚有些发软,杀人不过头点地,只要对方的手轻轻这么一推,后果将不堪设想,便壮着胆子问:“你们这是干嘛?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当家的吗?把刀拿开!”
其中一个体态偏胖的冷冷说道:“二当家的,实在抱歉,大当家临走时曾经交待,如果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他还未出来,就让我们兄弟俩护送您回山寨。”
绍岩焉能不知,说得好听叫护送,其实就是绑票,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听说过用刀架在脖子上护送人的,姥姥的,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就凭你们俩也想绑老子?
“原来如此,大哥想得可真周到啊,那好,你们把刀放下吧,我随你们回去便是。”
听到绍岩这么一说,二人彼此递了个眼色,相继放下手中的刀,绍岩灵机一动,踮起脚看着他们身后,大喊一声:“大哥终于回来了。”说罢,快速从怀里拿出一包碎银子洒在地上,然后拔腿就跑。
二人信以为真,猛地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本想转身对那个欺骗自己的家伙好好教训一番,不料对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二人命大家前去追赶,土匪们一个个只顾着蹲在地上捡碎银子,谁还有空去找人?二人只能自己亲自去追,绍岩疲于奔命,一路上拼命地跑,却一不小心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面又黑又窄,绍岩实在是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那两名土匪很快堵在了胡同口。
看着那两个黑漆漆的身影,绍岩内心极度紧张,原以为自己的那点小聪明足以保住性命,哪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厄运的到来,就在这时,只听胡同外面响起白眉的声音,“殿下,小的来也。”
在这种情况下,白眉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绍岩稍稍松了口气,两名土匪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地回过头,白眉双拳同时出击,这两个家伙武功再好也躲不过他的天生神功,当即昏倒在地。
“小的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白眉跪在胡同口恭迎道,绍岩见他胳膊上的绷带已去,关切地问:“白眉大哥,你胳膊上的伤好了吗?”
白眉站起来,笑呵呵地说:“多谢殿下关心,小的的伤已无大碍。”
“那就好。”绍岩走出胡同,看了看四周,未见刘富举等人,甚至连一个刘府下人都没看见,白眉善于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忙道:“殿下不用看了,刘先生正和邓大人在提审犯人呢。”
“提审犯人?”
“是啊,这次多亏了您,要不然邓大人也抓不到票贩子。”
“票贩子?什么票贩子?”绍岩越听越糊涂,他记得出门前,刘富举跟他说过,要是在运送茶叶的途中遇到情况,务必保住自己的性命,二人以一天为限,如果刘富举一天不见绍岩归来,便会立即请求邓大人派兵在府中设伏,而绍岩则想尽一切办法引诱独眼龙到刘府,如今独眼龙已经被抓,怎么突然间又弄出了一个票贩子?
白眉一时半会儿也回答不上来,绍岩便让他找几个精干的下人火速前往常庆寨救出刘萌,虽说绍岩对这丫头没什么好感,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受罪,况且这一天下来,也够这丫头受的了。
白眉遵从他的指示,带了十几个家丁前去营救,绍岩便加快脚步回到了刘府,刘富举此刻正和邓炳堂坐在客厅正前方,几个衙差们双手撑着木棍矗立在两旁,看上去很像一个小衙门,刘产紧挨在刘富举身后,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袍,脸上的肤色嫩白剔透,嘴唇抹着一层淡淡的口红,手里拿着一盒胭脂,时不时涂抹在脸上,这小子天生好女妆,一天不化妆就会大病一场。
席间,只见独眼龙狼狈地跪在客厅中央,邓炳堂严厉地问道:“常庆,事到如今,你可知罪?”
独眼龙怔怔地抬起头,目视前方,不屑一顾道:“邓炳堂,刘富举,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该不会就是为了要杀我吧?”
“没人要杀你,是你自己不请自到。”刘富举说道。
独眼龙冷哼一声,淡淡道:“我早就知道绍岩这家伙不可靠,不错,从表面上看,这次是我输了,不过我奉劝二位也别得意的太早,绍岩身边有阿贵和阿福两兄弟跟着,只要我在一柱香之内赶不回去,他们就会杀了绍岩,还有刘家大小姐。”
独眼龙的这句话极具震慑力,在场人顿时黯淡失色,要真是那样的话,纵然独眼龙罪大恶极,也绝不能收监,否则一失就是两命,很明显是一笔赔本的买卖,甭说刘富举这位大商人不愿意,就连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的邓炳堂也会反对,刘产可没他们想得那么多,当听到刘萌和绍岩有危险,便激动地跑到独眼龙面前,愤愤道:“独眼龙,你要是敢伤害姐姐和二叔,小心我把你大卸八块!”
独眼龙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刘二公子,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想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可是你爹他们偏偏要把他们往火坑里送,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有那个绍岩,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甚至不惜将二当家的位置留给他,而他呢?非得跟我做对。”
“不是我在跟你做对,是你在跟天做对。”门外响起一声浑厚的嗓音,话音刚落,只见绍岩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刘富举、邓炳堂见他平安归来,甚是欣慰,刘产激动地有点想哭。
绍岩竭力避开刘产那双如痴如醉的眼神,悄悄走到独眼龙跟前,抿嘴一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一生作孽太多,注定会一败涂地!”
独眼龙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并没有感到太大意外,早就半个月前,他就已经领教过这小子的狡猾,这小子当初假扮梅姐几乎瞒过山寨里所有人,说明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机灵,独眼龙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这才拉拢他做山寨的二当家,没想到这么快就栽在他手里,想到了这里,独眼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责道:“唉,都怪我一厢情愿,才使得引狼入室,如今功亏一篑,我实在是没有脸面去见大哥了。”
独眼龙常庆与大胡子常峰本是同胞兄弟,就因为绍岩的无端介入,导致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常庆此刻被俘,心中追悔莫及,要不是自己急功近利,断然不会落入今天这个下场,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见独眼龙一筹莫展地跪在地上,绍岩的内心深处顿生同情之心,这时候,刘富举走了下来,将一大叠银票丢到独眼龙面前,怒斥道:“常庆,敢问刘某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竟然要这样陷害我?”
独眼龙低头看着那些银票,半天没有说话,绍岩却是听得一头雾水,据刘富举回忆,他在京城的附近有家店面,专门对外销售茶叶,一日清晨,当刘富举的伙计阿三打开店门的时候,发现库存的一千多两银两全部被换成假银票,此事很快惊动了当地的县官,幸好该名县官曾经是邓炳堂的学生,一旦闹到朝廷,少则判刑,重责没收所有家产并予以充军。
邓炳堂一方面让那县官守口如瓶,一方面秘密调查此事,当时,独眼龙刚刚离开乱石岗,经常在京城一带闲逛,邓炳堂很快怀疑到他的头上,并派人跟在他后面,第一时间将他用过的银票换回来,经过细细一比对,凡是独眼龙使用过的银票,上面都有一股茶香味,因此独眼龙身上有最大的嫌疑。
听到这里,绍岩这才知道地上的那些都是假银票,之前刘富举在司马俊面前承认自己是票贩子,起初,他还以为这些银票真的是刘富举所制,反过来一想,像刘富举这么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呢?这不明摆着自己找罪受吗?怪不得自打那天出狱后,假银票这件案子便不了了之,原来邓炳堂早就知道内情了,听刘富举说,刘萌也是一时贪玩,私自将一千两的银票拿到街上,进而引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罪魁祸首正是面相丑陋的独眼龙,不过绍岩怎么也不相信他是幕后真凶,邓炳堂、刘富举二人也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简单,真正的指使者另有其人。
整个审问过程当中,独眼龙将所有罪名包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很显然,这家伙与那位幕后指使者关系非同一般,要么就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上,然而这些都只是绍岩的个人臆测,说不定这背后还有着更大的阴谋,与其这么漫无止境的审下去,倒不如几个人聚在一起好好研究研究对策。
三天过去了,案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邓炳堂照着绍岩提供的办法,让手下士兵到处张贴告示,说是票贩已经被逮捕归案,谁的家中若是有假银票,可一并交由官府兑换,以减少经济损失。
告示发出的第二天,有一名名叫王三的屠夫一下子就拿出了一百两假银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邓炳堂觉得非常可疑,立即让人传唤王三,并特别邀请绍岩做陪审员。
邓炳堂一拍惊堂木,道:“堂下所跪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王三体形肥胖,看上去很是笨拙,他吃力地抬起头,半晌才战战道:“草民王三见过青天大老爷。”
第三十一章 引蛇出洞(2)
邓炳堂看他行动不便,便省去了不必要的礼数,让一名衙役将一百两银票呈到王三面前,王三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慌忙扑倒在地,道:“小的知罪,请大人饶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你说,你这银票是从哪来的?从实招来!”邓炳堂接着道:“要是这当中有半句假话,你应该知道私藏假银票是何等罪名。”
王三吓出一身冷汗,忙道:“青天大老爷明见,小人并未私藏这些银票,而是小人昨日在摊上捡到的,您若是不信,小人的内人张氏可以做证。”
邓炳堂命人传张氏上堂,据夫妇二人交待,昨天上午,王三站在摊位前卖弄着嗓门招揽生意,忽然来了一名白衣女子,年纪十**岁,那女子手持一柄青龙宝剑,脸蛋被一顶红色斗笠遮掩着,所以看不清模样,王三按照那女子的要求,剁了十斤猪肉给她,那女子付了十两银子扬长而去,按照平时,每斤猪肉连半两银子都不到,如今一下子多赚了一半的钱。
就在王三沾沾自喜之际,无意中发现摊位前的地上多出一叠银票,捡起来一看,竟然有一百两之多,他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心想肯定是那女子所留下,生怕那女子过来认领,他赶紧收摊跑回家中,并将这一切告诉了老婆张氏,张氏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夫妇二人都是贪心的主,今天一大早,王三特意将摊位换了个地,以免那女子找上门来,这家伙一想起昨天的‘走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正当他兴高采烈的哼着小曲时,一名好心的邻居走过来,问他家中有没有假银票,王三大为不快,开口就将他臭骂一顿,过来没多久,只见张氏怀里掖着昨天捡到的那叠银票,哭哭啼啼地走了过来,王三上前一问,方才知道那些是假银票,这年头私藏银票可是大罪,二人焦急万分,当看到官府的告示后,王三毫不犹豫地将银票送到当地县衙……
‘汇报’完毕,张氏只觉满腹委屈,忍不住在一旁啜泣,绍岩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丫丫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谁让你们那么贪心。
夫妇二人一时的贪念差点惹上了官司,好在 ‘认罪’态度较好,邓炳堂一生断案无数,凭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对夫妇却也不像是在撒谎,随便训斥几句后便让他们退下。
邓炳堂来到绍岩跟前,平心静气地问:“绍先生,你对此案有何看法?”
绍岩平日里喜欢卖卖关子,不过在堂堂尚书面前,也只能规矩一些,恭敬地说:“大人,从刚刚王三夫妇的供词不难看出,此案最关键的人物便是那名神秘女子,也就是说,只要能找到那名神秘女子,此案便可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