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绍岩、张百户等人化妆着平民百姓直奔长庆城,好在长庆城目前还在东林国的管辖范围,因此他们便轻而易举的潜入城内,然后沿着街道一直向西门走去。
自打上次一战后,这一带的百姓平时都躲在家里不敢上街,久而久之,大街小巷到处变得冷冷清清,除了秋风轻扫着路面上的灰尘外,很难看到有一个行人。
到了西城门下,绍岩定住脚步,抬头望去,却见城楼上下到处都布满了哨兵,他们一个个井然有序的分成几排,手里握着霍霍长矛,铁青的面孔虎视眈眈的瞪着城楼下方,周身透着一股傲气。
城楼的最高处插着一面面东林国的旗帜,并随着轻风的吹来微微摆动,在那高高的护栏后面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的脸部面对着那些士兵,左手横握着腰间的刀柄上,右手时而指着城下,时而指着城墙边上的吊桥,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指挥他们作战,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而是常一笑。
小小年纪却有着大人般的风范,这小子将来必定前途无量,绍岩暗自赞道,这时,城楼上的常一笑突然把脸转了过来,一眼认出城楼下的绍岩,顿时喜出望外,要不是城楼太高,他恨不得从上面直接跳下来。
绍岩等人很快被请进了大营,据常一笑禀报,这两天城内还算太平,城中老百姓大部分已经安全转移,只留下一些民壮,倒不是因为别的,这些民壮的亲人多半被梁军所杀,他们便自告奋勇的过来投军,决心杀敌为死去的亲人报仇,而刚刚绍岩所见到的一幕,正是常一笑在教他们一些守城的细则。
听到这里,绍岩、张百户等人倍感欣慰,由于前几战打得太激烈,东林将士死伤无数,加上主力部队于昨夜被梁军偷袭,眼下只能靠着长庆城内的这些守军,然而这里的人马并不多,四个大门加在一起只有五千余人,如今吸收了五六千民壮,队伍一下子扩壮到万余人,尽管比不过金定国的二十万大军,但若拒不开城迎敌,梁兵也很难破城。
得知云妃遇害、成勇大军昨夜被偷袭的消息后,常一笑不禁声泪俱下,发誓要为云妃和众兄弟报仇,绍岩劝他不要意气用事,当务之急,应当好好训练这批新入伍的战士,毕竟这些民壮都是农夫出身,平常拿惯了锄头斧子,对弓箭、大刀一窍不通,有的虽然四肢孔武有力,但到了城楼上就显得很紧张,有的信誓旦旦的扬言上阵杀敌,可一站在高处两腿就会发抖,倒不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缺乏战斗知识和经验,关键还是心理素质不够。
为此,绍岩将这些新兵编成五个营,分别由张百户、常一笑、卢家三兄弟五人指挥,从最简单的刺杀格斗入门,再到双人、三人协助攻防,从单兵作战到攻坚战中的队形变化,包括战场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细节,绍岩都一五一十的记载在一本小册上,好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印刷术,他便让人拿去翻印五千多册,发放到每个新兵手里,绍岩在他那个时代虽然没有当过兵,对于这些知识,他也是在一些军事题材的电视剧里看到。
半个月过去了,在这段日子里,绍岩一方面让那些老兵加紧打造弓驽、木箭,击石器,地雷弹等等,一方面亲自督促新兵训练,按照规矩,新兵一天训练时间八个小时,整个流程全部参照现代化军队,从早上出操到洗涮、整理内务,上午着重以队列队形为主,下午则练习格斗刺杀,每天的最后一节课便是练习五公里长跑,即绕着城内跑一圈,跑到最后且超出规定的时间的,一律重跑。
那时候没有‘星期’的概念,和现代一样,绍岩将七天定为一周,每周五下午由各营挑出五十名将士,列队到校场上会操,五个营队以抽签决定对手,主要科目有队形、单兵刺杀、集体刺杀、格斗、摔擒、攀登……,
这天下午,各营营长带着各自的队伍来到校场上,绍岩走到五人的前面,将写好的签举到他们面前,由他们各自挑选,最后的结果是张百户所部对卢金、常一笑对卢财、剩下的卢银暂时待定,等到两组分出输赢,再与输的那一方比试,以此类推。
绍岩走到校场的最高处,猛地挥出一个手势,“开始!”
首先进行的是队形演变,五队人马相继亮出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训练成果,伴随着一列列整齐划一的队伍走过,绍岩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天安门前一般,虽然这个场面没有天安门那般宏伟壮大,但在这个时代却也是首屈一指。
整个校场方圆八百多米,四周皆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鲜艳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巍峨的城墙尤如长城般围成一片,除了空出中间的一块地拿来会操外,其他地方全都坐满了将士,只见他们一个个盘腿而坐,挺直腰杆,两手分别放于两膝盖,挺胸、抬头,两眼目视正前方,若不是他们身上穿着古代士兵的衣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训练有素的人民解放军。
队形演练完毕,绍岩从老兵中挑选几名将领负责评审,结果是张百户的队伍胜出。
接下来的科目便是单兵刺杀,每营挑出十名将士, 将士们挥起长矛舞起所谓的十八般武艺,尽管动作非常整齐,落地几乎是同一个声音,然而绍岩却看得眼花缭乱,在他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刺杀、格斗靠的是真枪实弹,而不是这些花架子,实战才会一见高低,于是立即打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各营长不明其意,急忙来到他的跟前,绍岩开门见山的道:“让你们的部队一对一的较量。”
五人神色一变,张百户道:“皇上,训练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自己人该怎么办?”
“是啊,皇上,他们这些新兵训练不久,就算他们有心点到即止,只怕也管不住手里的那杆枪呀。”常一笑担忧的道,卢家三兄弟纷纷点头称是。
绍岩严肃的道:“朕要的是一支能打仗的铁军,当兵的可以没有一身的拳脚功夫,但必须熟练掌握刺杀格斗本领,在战场上要想保护自己,就必须杀死敌人,要做到快、狠、准,朕刚刚看了你们的表演,说实话,很不错,只是刺杀的力度不够,如果你一刀杀不死敌人,那么就会被地方所杀,所以朕需要的是一只打不死的一支铁军。”
“可是——”尽管张百户觉得皇帝说得有点道理,可要是真的这么做,势必会有所伤亡,旁边的常一笑也为皇帝的这个提议感到吃惊,皇上这么做,不明摆着是让兄弟们互相残杀吗?
“你们不必多说,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话罢,绍岩转过身对着校场上那五十名将士,大声道:“所有人都听好了,朕命你们将枪头全部取下。”
将士们异口同声道:“是。”随后将锋利的矛头拔出扔在地上,这么一来的确大大减少了伤亡,张百户、常一笑等人这才轻吁了口气,心道,原来皇上早有准备啊。
绍岩见各营长都没意见,继而朝底下所有将士道:“尔等都是我东林国的顶梁之柱,没有你们就没有东林国,更不会有朕这个皇帝,咱们前段时间打了几场败仗,并非梁兵有多神勇,说句不客气的话,论起作战能力,他们远不及我们的将士,但是有一点,咱们确实输给了人家,那就是一个字“狠”,在朕看来,他们个个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有句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他们没经过我们的允许就擅闯我们的领域,而且还大肆屠杀我东林子弟,这样的客人我们不欢迎,他们狠,我们要比他们更狠,所以朕希望在以后的作战中,弟兄们要牢记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不杀他,他便杀我,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校场所有士兵纷纷举手呐喊:“誓杀外贼,还我河山——誓杀外贼,还我河山——”声音如暴雷般呼出,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接下来,绍岩让五个营长将格斗、擒拿、刺杀全部融入到一起,每队由原先的十人增加到二十人,随着绍岩的一声令下,张百户所部与卢金所部的将士们迅速扭打在一起,他们运用平时所学的战术,结合自身的体力,将整套科目发挥得淋漓尽致,其中有不少人的身上被抓伤,但依然顽强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投入到比赛当中。
常一笑所部的将士个个勇猛无比,这些人不但熟练掌握了治敌之术,而且配合非常默契,他们不会像别其它将士一样,一味的与对方抱头厮打,而是两人相互联手逐个打垮对方,直至将对方全部‘消灭’。
绍岩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记得自己曾预言常一笑将来能当大将军,当时云云还说他信口开河,只可惜这丫头走得早,没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想到这里,绍岩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会操完毕,常一笑所部独占熬头,张百户等人只能是自愧技不如人,一个个在那里摇头叹息,绍岩以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作为鼓励,他们只好垂头丧气的收兵回营。
这天晚上,绍岩秘密将张百户、常一笑、卢金等人召集在一起。
就在前两天,绍岩听说长庆城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驻扎了金定国的一个小队,大约有一百多人,这些人平时主要负责刺探军情,包括截断对方的交通等等,绍岩不久前曾先后派人去给前方的白如雪送信,可是没见一个信使回来,就为这事,绍岩当时气得一掌劈烂了一张桌子。
见大家都已经到齐,绍岩直抒自己的想法,并强调在天亮之前务必一举端掉敌军的这个小分队,众人一听要打仗,顿时喜上眉梢,这么多天以来,他们都忙于训练新兵,手脚早就有点痒了。
“皇上,不就是百十号人吗?末将带上一个营压死他们。”卢财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
“还是让末将去吧,末将识得那里的路。”卢金经常化妆成猎人出去打猎,对那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
常一笑道:“两位大哥何必这么心急?皇上还没发话呢?”
张百户跟着抿嘴一笑:“是啊,谁不知道你们卢家军都是些神箭手,只不过咱们这次打的是夜战,一旦动静闹大了,势必会引来敌人的大批援军,况且金定国的部队离这里没有多远。”
绍岩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朕秘密召你们几个前来的目的,朕想过了,咱们今晚不仅不带一兵一卒,而且还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卢金愣道:“不带一兵一卒?这似乎有些太冒险了。”
张百户呵呵一笑:“我倒觉得皇上的办法可行,咱们只须挑选几名精干的将士去夜袭敌营,再趁他们不备,拔掉这个眼中钉。”
“张大哥说得对。”常一笑对着绍岩请缨道:“皇上,这个任务就交给属下去办吧,属下只须十名将士,保证一举端掉这伙人。”
绍岩摇摇头道:“不,朕决定亲自前往。”
“万万不可。”众人异口同声道。
“有何不可?朕从小最拿手的就是玩偷袭,这一次朕要让他们看看,什么要真正的勇士。”说到‘偷袭’二字,绍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驾轻就熟了,那时候学校非常简陋,男女厕所只相隔一道薄墙,这小子经常偷偷在墙上挖个小洞,伸手去摸……,唉,总之没干好事。
“皇上,此去吉凶难料,您还是坐镇军中,这些小事就让末将们代劳便是。”张百户劝道。
“没错,皇上,杀鸡焉用牛刀?末将带上几个兄弟往前即可,您就等着看好吧。”卢财的年纪与常一笑相仿,不过这家伙向来特别自信,有时候甚至有点轻敌。
“皇上,还是让属下去吧。”
“末将此去保证马到成功,皇上,您就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