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成便顺了周祺然的意,将原本准备的腹稿说了出来。
聂玉成的父亲是位丹师,兼职符师。聂家世代传承着怀仁镇镇长还有坊市之主的位置。而聂玉成父亲为怀仁布置了阵法,帮助怀仁维持秩序。阵法中的很多小设置都是为了怀仁考虑而做出的改变。父亲布设阵法的时候,聂玉成一直跟在旁边,看着那些无形的阵法渐渐将怀仁笼罩住,心中只剩下惊叹。
可惜的是聂玉成并无丹师符师的天赋,反倒是个剑修的好苗子。待到年岁到了的时候,聂玉成便被父亲送往了修仙门派,走上修仙路。而父亲则是管理者怀仁,看着修士来来去去,或是成为居民,或是成为过客,或者仅仅只是路过。
原本这样的生活还算平稳,但是父亲的突然陨落打乱了这一切,在聂玉成修为稳扎稳打一步一步上升的时候,父亲的噩耗传来,让他手足无措。聂家在怀仁镇上的人丁并不多,而父亲一死,盯上坊市的人多了不少。聂玉成当即辞别师门,回到怀仁镇,艰难地压下那些反对的意见,接受了怀仁和坊市。好在怀仁虽然繁华,规模却不大,凭着他筑基后期的实力,虽然差了父亲一线,但也是能为人所接受的。更何况,他凭着血脉掌握了那些只有父亲才能控制的阵法,那才是将怀仁掌控在手中的关键。
而现在,父亲布置下的阵法到底年限到了,总出现缺漏,已经有很多手下劝他找符师来修补甚至重设阵法了。聂玉成因着幼年的回忆,不愿意这份唯一的念想被破坏,便死撑着。如今见到了周祺然,他便觉得眼前出现了希望。
“……我有个问题。”
“您请说。”聂玉成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会升级阵法的?”周祺然狐疑道,“就你的实力,不该去过中州啊。”
“实不相瞒,是先父与在下讲的。先父年轻时凭着一腔热血,闯过了限制,进入了中州。只是他说那中州光芒四射者太多,他那般人在中州待着是最平凡不过的存在。然后他便回到了怀仁,继承了怀仁镇和坊市。又因着在中州见识多了,眼界宽阔,他便重新布置了怀仁的阵法。”
这样的人,在四域之中并不少见。拼尽一切跨过了阻碍,进入了那精英荟萃之地,却惊讶的发现,原本称得上优秀的资质,在中州里不过尔尔,不说遍地都是,但也如过江之鲫一般繁多。因此承受不住退回了四域。
“所以你听说我能升级阵法,便邀请我过来。”周祺然撇嘴,“这么容易相信传闻,你是不是傻。”
“傻也罢了,蠢也罢了,在下如今的愿望,是能护住父亲留下的阵法。”那聂玉成低声道,“修真之人不入轮回,一旦身死道消……连轮回也不能入。那些,是他在我回忆中,唯一留下的事物。”
“你倒是有个好爹。”看着对面的人,周祺然脸上颇有些不是滋味。“在给你留下好回忆后死了一了百了。”
“……真君,我敬您是真君。”那聂玉成脸色变了变,“但是斯人已逝,还请真君不要在言语上辱于先父。”
“行了行了。”周祺然看起来意兴阑珊,“娇养着的小孩就是容易被养蠢。”
“我就是感叹一声,同样是爹,有些人道德高尚,有的人,呵呵,就是一个祸害。”他摆摆手,“算了算了,听起来这怀仁的阵法也是有趣,我便帮了也无妨。”
“只是我从来不做免费的工。”
“那是自然,届时怀仁拍卖场的拍品,可让真君随意挑选。”
“如果我选择全挑走你要怎么办?”
那聂玉成脸色一变,想来这代价确实是有些大。而周祺然却是笑笑,“瞧你这样子,我眼界还没低到那个份上。”
那聂玉成听了,也是松口气。
秋博宇在周祺然的默认下围观了全程。与带着听故事会心态的周祺然不同,全程秋博宇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在听到聂玉成讲过去的事情的时候,真君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些感触,但又马上掩饰在那万事不过心的笑容中。特别是聂玉成讲到他与父亲相处的回忆时,真君的脸上,是有些怅然和憎恶的。
看到的那一瞬间,秋博宇其实是懵的。
在他的心目中,真君就是一个潇洒自如的修士。与在家族被圈养着长大的自己不同,真君不论是行事风格,还是言行想法,都比自己大气太多。他偶尔的心软,偶尔的小动作,都是那糕点上可爱的小点缀。秋博宇将他视作了自己的目标,自己的偶像,期盼着接近他,靠近它,甚至还畅想过能与他并肩同行。
但此时,真君却露出了些许的负面情绪。
这样的情绪秋博宇见得多了,甚至他小时候便是泡在这样的情绪中的。真君会不自觉对父亲这个关键词露出厌恶的表情,那必然是在他身上吃了很大的亏,深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