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夜色人的第一时间,我就紧张了,尽管它站在离我两三丈远的地方,没有动手的前兆,可却让人非常不安。毫无疑问,这个夜色人,就是妙玉庵尼姑所说的“魔”。
它果然就在附近,果然一直跟着我。妙玉庵的尼姑原本是让我趁着夜色人重伤的时候快速离开这儿,可是因为云彩的伤,我走不快,最终还是被它跟上了。
“你是谁?”我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站在原地就不敢动了,我怕自己转身逃回去,会把夜色人也引到我们的藏身地。
“我就是那个尼姑嘴里的魔。”夜色人的声音还是不阴不阳,只听声音,根本就分辨不出它是男是女,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嗓音,让人觉得嗓子里好像卡了一根刺,说不出的别扭,夜色人站在那边,脚步没有移动,对我道:“你不用紧张,我不杀你。”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夜色人的真正身份,但是它至少在符条集那边就注意到我了。
“我跟着你,是想找你借个东西,后来再看看,那东西,的确不在你身上。”夜色人的身体和脸都是漆黑的,在黑暗中不可能看到它脸上的表情,只能察觉它眼睛里闪烁的五彩的光,那种光芒,就好像一条五色斑斓的虫子折射出的光亮,妖异凶猛。
“我身上没什么东西,你一直跟着我,打错主意了。”我和它周旋,只要对方不动手,就有缓和的余地,我不怕自己跟它硬拼,只是怕我这边出事,云彩就没人照顾了。
“我要的东西,不在你身上。”夜色人道:“我跟着你,只是想今天结一点缘,以后也好再相见。”
“我们不是一路人,无缘可结。”我明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夜色人的对手,但是却做不到为了脱身而附和它。它妖邪又奸诈,当时在妙玉庵,那个尼姑可怜它走到今天不容易,网开一面,收手没有杀它,它却恩将仇报,把尼姑的眼睛抓瞎了。
“陆山宗,你一定觉得,我狡诈无常,是不是?”夜色人动都没动,眼睛里的彩光一转,仿佛就知道我心里此刻的想法,它低下头,看着自己漆黑的双手,慢慢道:“我狡诈,只是因为这世间到处都是狡诈,若不狡诈,只有被人吞噬。陆山宗,如果你不懂得弱肉强食,你就永远成不了最强者。”
“说这些没有用,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道:“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走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缘,我和你结定了,你不想结,也没什么,听我说几句话。”夜色人抬起头,并没有因为我生硬的拒绝而恼怒,它很淡定,道:“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你,有人又要保你?”
“你知道?”我反问了一句,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但是这个从未谋面的夜色人也洞悉这些,就让我颇为意外。
“你很特殊,正因为你的特殊,才让很多人犹豫不决,犹豫该杀掉你,永除后患,还是该留下你的命,让你慢慢成长。”夜色人道:“你的特殊,在于你是一个重阴身。”
“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陆山宗,你会错意了。”夜色人摇摇头,道:“你并非那些人说的,是半个重阴身,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重阴身,真正完整的重阴身!”
“完整的重阴身?”我不由自主就被夜色人的话吸引住了,完整的重阴身,和半个重阴身,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两者之间却有天壤之别。我吃不准夜色人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从小到大,一直到我开始独自闯荡,遇见了山杠爷,黄有良那些人为止,只有人对我说,我是半个重阴身,从未有人告诉过我,完整的重阴身,意味着什么。
“半个重阴身,已经极其罕见,但世间之大,就算再罕见,也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夜色人道:“但完整的重阴身,从古到今,一共只有两个,你是第二个。你自己想想,如果你只是半个重阴身,值得那么多人大费周折?不说地仙杀不杀你,就算你真的成长起来,十里坡的葛山杠就能杀你。”
“山杠爷……”我若有所思,其实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曾琢磨过,十里坡的人是要杀我,不过至少山杠爷,肯定对我留手了。山杠爷连三脚羊都能吓退,他如果真的铁了心杀我,当初在莫须村的祠堂,我就已经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