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赫云舒心生狐疑,略略一想,便将自己的匕首放了回去,尔后拍了拍手,准备走回自己的院子。
接近小院时,赫云舒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提着灯笼的灰衣小童,而他的旁边,则站着一个青衫男子。
夜风吹拂下,男子的衣衫微微扬起,带出几分俊雅的弧度。他身材颀长,单是站在那里,周身便有一种难掩的气度,蓦地,赫云舒想起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凡是真正的读书人,都会在不自觉间散发出一种让人心折的气度,他甚至不用开口,单单是站在那里,你就能知道,此人不俗。
赫云舒快走几步,到了那人跟前。
见到赫云舒,那人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道:“方才,都已经到了厨房门口,为何没有进去?”
赫云舒没有问来者是谁,径直应道:“若我所料未错,待我进入了这厨房,便会有一大堆人出现,堵住厨房的门,然后会污蔑我偷了厨房的东西,抑或是别的什么罪名。之后,我便需要自证清白。而这,便是书院的考核,我猜的,对吗?”
那青衫男子神色清寒,道:“你很聪明,但你似乎忽略了一点,你识别出这是考核,然后全身而退,换句话来说,考核尚未开始,我也可以说你没有通过考核。”
赫云舒神色如常,并未显露出任何的慌张:“我有一个很喜欢的故事,可以分享给你。从前有一位老师考验他的学生,问如何在悬崖边勒住狂奔的骏马。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有的说及时勒住缰绳,有的说让骏马扬蹄狂奔,越过悬崖,但是最终,老师只认可了一个学生的答案。那个学生的答案是,我根本不会让我的马靠近悬崖。我很欣赏这个答案,与其身处危险之中思考该如何脱身,倒不如,在危险之前止步,全身而退。学监大人,我说的对吗?”
青衫男子神色微落,继而他轻轻一笑,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说道:“对,明日,到天班中阶来上课吧。到时候,会有书童指引你的。”
“好。”赫云舒应道。
说完,那青衫男子转身欲走,走了两步之后却又转过身,看着赫云舒,道:“或许我应该告诉你,自从嵩阳书院创立以来,你是第一个在考核开始之前就意识到是在考核的。”
“荣幸之至。”赫云舒应道。
听罢,青衫男子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听叶院长说起嵩阳书院要来一个女子的时候,他是诧异的,甚至,有那么一些不屑。所以,他准备了这次考核,若是换了旁人,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可她呢,居然那么冷静,即便是在知道厨房中有歹人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从而得出正确的判断。
这个女子,不简单。
那青衫男子所想,赫云舒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迈步进了院子,刚走进去却被藏在院门后的安淑公主抓住了,安淑公主神情夸张,道:“那是骆学监啊,你怎么就没有多跟他说几句话?”
“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赫云舒不以为然。
安淑公主摸了摸赫云舒的额头,口中喃喃自语:“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这位骆学监,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安淑公主重复着赫云舒的话,一脸你是傻瓜吧的表情,“你不会连骆青楚是谁都不知道吧?”
赫云舒诚实的摇了摇头。
于是,安淑公主原地暴走了。她指着赫云舒:“你没逗我吧?”
赫云舒仍是摇头。
“南青楚,北恒书,这你总知道吧?”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赫云舒如实以告。
安淑公主同情的看着赫云舒,道:“连这二人的名号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枉为大渝人。这骆青楚是咱们嵩阳书院的学监,脾性清冷,向来不爱与人多言,但却铁面无私,碰到了犯规的学子,他是半分情也不会留的。刚才一定是因为天黑你没看清他,若不然,单是那容貌,就够你惊叹一辈子的。”
赫云舒虽未明说,但心底是不信这话的。这人该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一个人惊叹一辈子?这安淑公主,定然是深居宫中,少见多怪了。
“这么说,你喜新厌旧,看上这骆青楚了?”
“才没有!骆青楚是清冷无欲的神,我等凡人只需要瞻仰就好了。轻鸿哥哥才是我的人间向往,你放心,我燕安淑的心里,只有云轻鸿一人。”
赫云舒点点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室寂静,唯有那灯烛的火焰跳跃着,带进这一室的明亮。
她的新生活,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