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是么?冬云她说,她说她相信我从没有杀过人?”
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邵老的心头,邵老却只能顺着谎言说下去:“她说你不会杀人的,她能从你的目光中看出来。”
美好的幻想总是容易建立,可不知道,如果汪立果得知真~相的话,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反应。
“开门吧。”邵老轻轻的劝说道:“不要做傻事,打开门,一切就都结束了。你放心,你还未成年,这件事情以后谁都不会追究,你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就当这只是一场疯狂的梦而已,好吗?”
汪立果玻璃旁边的墙壁,邵老不论怎么找角度,都看不到汪立果了。他不知道汪立果的表情,不知道汪立果的动作,不知道汪立果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汪立果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至少目前不会去剪绳子了。
汪立果没有再说话,邵老知道话术的特点为不能步步紧逼,时而紧时而松才能让节奏总把握在自己这边,这个时候的汪立果需要思考。
但邵老并不能给汪立果太长的时间思考,因为绑着肖旋妙的绳子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绷断,对于肖旋妙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打开了。
江河带着五名特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邵老看向了一旁的袁军,用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顶层门的玻璃,示意袁军盯住平台的一举一动。
袁军点了点头,邵老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几人蹲在电梯门口,邵老轻声说道:“现在汪立果的情绪比较稳定,只是迟迟没有开门的意图。绑着肖旋妙的绳子并不结实,我们不能只被动等着汪立果主动开门。”
江河指了指身后的液压破门器,说道:“都准备好了,如果有机会,随时都可以强攻进去。除了我带着的这几个特警队员之外,对面楼里已经安排了狙击手。”
邵老点了点头,看来市局对于肖旋妙很是重视。不过这也自然,龙城市的市领导也想不到,一段小小的视频突然引爆了整个龙城市,肖旋妙一夜之间成了龙城市老老少少都认识的人物,如果肖旋妙这样死了,势必会引起一定程度上的骚乱。
肖旋妙绝不能死,邵老相信,如果必要的情况下,市领导一定会让狙击手一枪崩了汪立果的。而这并不是邵老想要看到的结局。邵老能够感觉到,汪立果的本性并不坏,他是值得被拯救的。
“门在里面上了锁,就算是有液压破门器,从时间上算肯定比汪立果剪断绳子慢多了,虽然现在汪立果情绪稳定,但是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依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到倒数第二间屋子里待命。”
“刚才我仔细算过了,那间屋子的正上方,就是绑着肖旋妙的位置。你们进了屋子之后,立刻绑好安全绳,从窗户中爬出。当你们有十足的把握之后,立刻翻上顶楼,一队人负责控制汪立果,一队人负责解救肖旋妙。”
几人点了点头。
邵老又开口说道:“在行动的时候,你们多带上一根安全绳,如果能不动声色的绑在肖旋妙的身上是最好,增加一份保险。但是千万要注意隐蔽,即便是肖旋妙不会掉下去,汪立果手上那把锋利的剪刀也不是开玩笑的。”
“明白。”
邵老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道:“对表,五分钟之后,我会尽量与汪立果谈话,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这里来,你们看情况行动。”
特警队队长小声说道:“你们三个跟我来,一会我和小李负责解救人质,你们两个负责控制绑匪。”
三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特警队长又对剩下的那名特警说道:“你带着液压切割器到门口,一旦我们成功之后,你负责破门,进来与我们汇合。”
特警队长看了邵老一眼,又对自己的队员说道:“子弹上膛,如果有突发~情况,我允许你们开枪击毙歹徒。”
特警队长安排几人先走,他和邵老说道:“我听说这个小孩十来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了。”
邵老说道:“他小时候到底杀没杀过人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过从市领导的重视程度看,怕是早就把他当成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了吧。否则在这么多围观者的面前,都敢安排狙击手?毕竟能不见红就不见红,能不死人就不死人,是他们的原则。”
特警队长说道:“邵老,要不是您是德高望重的犯罪学专家,又是干了一辈子的老刑警,这句话我可能不会和您说,不瞒你说,市领导告诉我们的底线是,只要能救出肖旋妙,可以直接击毙犯罪分子,不管他是否有过激举动。”
“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吧。”邵老叹气说道:“他不是穷凶极恶的犯人,我们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是。”特警队队长小声说道。
说话间,特警队长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动作轻柔的像是一只夜行的猫。
“我去帮他们。”江河说道。
邵老点点头,走向了门口。
此刻的汪立果不知道,他面对着的是随时可能射过来的子弹,邵老明白,如果不能及时劝说汪立果开门,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邵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刘队长的。
邵老一边往上走,一边给刘队长发了一条短信:“正在执行任务,之后我会联系你,勿回。”
“汪立果。”邵老透过玻璃,并没有看到汪立果的身影:“你在么?我想你应该考虑清楚了,不要让葛冬云失望,把门打开。”
汪立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门上,邵老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汪立果是选择放下了。
“开门吧。”邵老说道。
邵老甚至看到了汪立果手上的那把明晃晃的钥匙,他将钥匙插~入了锁中,却没有扭动。汪立果抬起头来看着邵老,邵老也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十厘米,只是隔着一张铁门,隔着一块玻璃罢了。
汪立果的声音很轻,他说道:“以您的年纪我叫你一声爷爷不为过。”
“没错。”邵老点了点头。
汪立果说道:“可是爷爷,葛冬云死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信任我的人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从小我父母就不管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去邻居蹭饭,久而久之,邻居嫌我烦了,不愿意让我吃饭,我只能挨家挨户死皮赖脸的蹭吃。”
“直到整个村子的人都不给我饭吃了,我只能去找同学要,他们不给,我就打他们。其实我多渴望能有个朋友,可是他们的父母都说,我不是个好孩子,没有人愿意和我玩。直到十二岁的那年,人人都说我杀了人。”
“刚开始我还解释,可根本没用。如果他们觉得我是个杀人犯,那么就让他们把我当作杀人犯,既然没有人和我玩,那我要让他们都害怕我。我要让别人知道,不是没有人愿意和我玩,而是他们不敢和我玩。”
汪立果的眼里满是泪水:“爷爷,我问你,你觉得我是个杀人犯么?”
所有的玩世不恭,所有的不在乎不过都是汪立果表面的一层伪装而已。他以为把自己的爪牙和身上的刺展露的一览无余,就能够掩盖住内心的孤单和寂寞。可是到头来,他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葛冬云是他唯一的希望,希望破灭了,他也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