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开口说道:“你们都放眼未来,而我只在乎现在。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做出来的,在这里耍嘴皮子没有任何意义。你想要杀人,我就阻止你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既然要杀死你的信徒,又不想要波及到其余的人,那么这个炸弹一定就在信徒身上,而且是关键部位。而你给他们戴着的的狗项圈,那个小小的盒子,就是装炸药的地方。”
“准确的来说,不是炸弹,而是烟花。”时许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在了坐着的椅子里:“今晚上不是有烟花表演么?我给这个节目助助兴。小盒子里是电子打火器,时间一到就会打火点燃里面的火药,然后bong的一声,头颅就就会随着烟花一起爆炸开来。想想那个场面,应该很有意思是吧。”
“烟花啊?”邵老看着窗外说道:“烟花是很好看的东西,那就是黑火药了吧,很不稳定,遇明火就炸啊。”
时许说道:“你要相信我对火药的控制。”
“火药爆炸后,金属片就会被炸开,刺入他们的脖子,切断他们的颈动脉,到时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们,是吧?”江河补充道。
“是。”时许依旧不敢露头,他依旧将自己的身子全部藏在咖啡馆的墙壁后面,以防外面的狙击手可能一枪要了他的命,即便是时许可能已经决定将自己的命交了出来。
“其实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我放你们出去,你们到底要怎么救这些人,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时许说道。
邵老看了看江河:“江河这小子出奇的冷静和聪明,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的聪明在于他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即便是面对最糟糕的状况,都能很冷静的面对,这一点我说的不错吧?”
江河点了点头。
时许笑了起来:“老人家,你这是在夸江河是个聪明人,还是在暗讽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动物?”
“或者两者都有。”邵老看着江河,认真说道:“他总是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所以不如让我们听听江河是怎么觉着的,我想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江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被叫做信徒,那些人是最听你话的人。你为了防止暴露,每次录视频的时候,都有面具遮住了脸,都用变声器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你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换一句话说,你可以是他们的教主,我也可以是他们的教主。你应该明白,面具只是一个符号,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不重要。”
说到了这里,江河忽然笑了一声:“而你经过层层选拔,挑选出来的又恰恰是最没有思考能力,同时也是最听话的人。只要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来发一段视频,我们让这些人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时许一只手在桌子上拍着:“哈哈,真是高招,真是高招。可是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去救么?即便是没有我,也会有其余的人控制他们。而他们的控制,则比我还要高明。他们可以利用这些人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这些人没有思考能力,不知道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黑白二元论的。好人可以利用他们做一件坏事,坏人也未必不会用他们做一件好事。”
“这就是这些人最可怕的地方。”时许说道:“没有信仰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群很容易拥有信仰的人。人的劣等,全部体现在了他们的身上。你们要救的,就是这种人么?”
江河说道:“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我不想去想,但是我总觉得,有选择要比没有选择来的好多了。只是现在还有二十分钟时间,我想如果再不出去,时间上恐怕已经要来不及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邵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来,然后点燃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你找的接~班人是谁?”
时许摇摇头:“我没有找谁,我只是在网上发了一些帖子,设计了一些谜团,将魏德眠这么多年来教给我的那些,包括生物,化学,物理,机械,心理学,逻辑学等等等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了几个日记本里而已。能解谜得到这些日记本的必然是聪明人,伴随着这些日记本的,还有黑市的存款。只要他敢花这些黑钱,他自然就回不了头了。”
“实际上,我觉得一个人的内心足以打动另一个人的内心。”时许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男人还是女人。种子已经留下了,自然会有很多人给他浇水。江河说的不错,犯罪顾问只是一个符号,我可以是,你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所以每一代都会有你这样的刑警,也自然会有像我一样的犯罪顾问,还真有意思啊。”
“好。”邵老伸了个懒腰,说道:“该问的已经问完了,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我想时间还算是来得及。”
两个人还在疑惑的时候,邵老忽然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掷向了时许。江河注意到时许下意识就要按下按钮,可就在他要按下去的时候,似乎是发现了扔向他的东西是什么,他猛然间收了手。
江河终于注意到,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之前从自己脖子上拆下来的项圈,而在项圈正前方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装着的正是刚刚可以杀死一个人的火药用量。
那个项圈自然落在了时许的身上,而这个时候,邵老像是一条蛇一样蹿了出去,江河也快速追了上去,他的目标自然是时许手上的那个遥控器。时许像是一只受惊了的猫弹了起来,却又不敢往旁边躲去,时许自然知道,一旦落到了视野开阔的位置,面对他的自然是一颗来自狙击手的子弹。
时许忽然明白邵老的做法,他再次准备按下按钮。
可即便是一个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一根手指按下按钮的速度。时许今天来这里,是一次豪赌。他或许做了不会活着离开的准备,但这场赌毫无疑问是邵老赢了。时许第一次没有按下按钮,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按下了。
因为下一刻,江河的眼前忽然冒出了一道闪亮的光线,照的江河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闭着眼睛的江河忽然明白了过来,那是烟花的亮光。他猛地往窗外看去,外面的烟花表演还没有开始,可人群早就已经骚动了起来。
还有十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可是咖啡馆里怎么会放烟花呢?
江河想到了之前邵老丢出去的那个东西,也想到了邵老之前对他说的话。
“江河这小子出奇的冷静和聪明,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他的聪明在于他从来都不会感情用事,即便是面对最糟糕的状况,都能很冷静的面对,这一点我说的不错吧?”
邵老提前给江河打了预防针。
闪光过后,江河再看向了咖啡馆里的两个人,邵老和时许都倒在一旁,而他们两个人的脖子上,则是分别插着一块金属碎片。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碎片割断了他们的颈动脉,就算是华佗在世,他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江河的眼睛还没有从爆闪中恢复过来,他看到的血也是白色的。
他总觉得,这个场面似乎是见过的。
第337章 从前往事
那像是迟到了二十多年的闪光,一直闪到了江河的内心深处。
二十五年前,江河六岁,是一名小学生。那天他像是往常一样,吃过了早餐去上学。当他走到了楼下的时候,楼里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那天江河看着自己的父母血肉模糊的被抬上了担架,之后江河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
用江河姑奶奶的话来说,江河父母的尸体惨不忍睹,怎么能给小孩子看呢。那惊鸿一瞥,就成了永别。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无助,江河呆呆站在楼下,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一双大手将他托起,江河先看到的并不是那个人的脸,他先看到的是那个人的制服。
先是一名警察,然后才是邵世林。
如今躺在地上,脖子处流着鲜血的邵老,自然就是二十五年前,让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平静下来的邵世林。从那天开始,江河再也忘不掉任何事情,他尤其是忘不掉,那套如今看起来并不好看的制服。
而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让江河执着了半辈子。
江河的姑奶奶是个迷信的老人,江河父母入葬的时候虽然是简陋,但是该有的程序一点都不能省。江河是独生子,在送葬的路上,他怀里抱着父母的相片,手上还要打幡儿。按照规矩,孝子贤孙需要嚎啕大哭。若是那早已分家,和父母关系淡漠的成年人,哭不出来也就罢了,可一个六岁的孩子,面对双亲的惨死却毫无波动,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过。
有人言语江河天生薄凉,有人又道江河是天煞孤星。
他一路都没有哭,甚至当葬礼完成,江河的亲戚甚至是吊唁之人通通离开。
那天姑奶奶将江河的头按在地上,喊道:“哭,你给我哭,为什么你不哭呢?”
后来江河被姑奶奶打得遍体鳞伤,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反倒是打人的姑奶奶,却在坟头嚎啕大哭了起来。
江河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感情。
论亲疏程度,江河本不应该由他姑奶奶照顾,可江河在众多亲戚中推来推去,像是一只得了瘟疫的病狗,没有人愿意接纳他。最后还是家中辈分最老的姑奶奶一拍桌子:“你们谁都不要照顾他,我来照顾。”
姑奶奶是个倔强的人哦,从那天开始,姑奶奶再也没有和别的亲戚来往,她带着江河相依为命,直到她即将死去的时候。在她死亡的弥留之际,时隔十七年,江河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