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 / 2)

我急忙催他,快说啊,你们聊什么了?

老冯道,哪敢聊啊,我就听见老王媳妇阴声怪气的整了句俺在下面。后面也听不见啥了,我只顾着往家跑叫人去了!

村里听我叫唤跟杀猪没啥区别了,以为来了老虎,都拿着枪出来的。我也说不利索话了,只能叫他们去看。这才把我四大爷背回来。

给四大爷灌了口酒,人就活过来了。这四大爷也是懵啊,唠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啥。就告诉我们他听见有人求他,说拉他一把。他人就不明不白的晕过去了。

这动静闹的挺大啊。老王媳妇我们赶着天不亮就找急忙慌的给埋了。

第二天又让镇里的大仙来给看了一遍。可是谁能想到啊,这只是开始,后来这样的事一个一个跟骡子粪似的往外蹦啊。每次都死人,那一年基本就没怎么消停。

我越听越迷糊,我问,那些调研员又来过没有?你的意思是村里的事情跟哪些调研员有关?

老邱道,可不咋地!那些调研员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有时候半拉月,有时候一个礼拜。每次来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我道,那些调研员每次来都干嘛?从这里烧东西?他们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烧?

老邱摇摇头,那可没有。谁敢问啊。那时候都说山里的妖怪不想再它们地界开油田,这才闹出来的。大仙是镇不住的。咱唯一能跑出的办法不就是指望着当工人呢吗?谁也不敢断了这条路啊!调研员不说,我们问也没用。而且每次来的人都没有好脸色,就更没人敢张嘴了!

那一年想起来这胸口都堵得慌。可是谁曾想,第二年开始,大人们倒是都没事了,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死。甭管是怀着的还是在地上跑的,一个没剩下。什么死法都有,那叫一个惨呐。

不过第二年那调研员来的也更加勤了,有时候头晚上来一个,第二天白天就又来了一个。

差不多到开春的时候,一下又来了一批调研员。这次弄得还挺正经,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帽子。这拨调研员里有一个非常的奇怪,别人跟村里人说这个调研员得了疹子,不能见风,整个脑袋遮的严严实实的,都看不出来是男是女。这波调研员进了地窖呆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连拉撒都没有。只能看见烟囱里的烟就没断过。最后人出来之后,就不见了那个罩着脑袋的调研员了,咱也弄不明白这是病好了啊,还是怎么地。这拨人里领头的是一个岁数挺大汉子,出来后一个人去了村长家,把村长的老婆孩子都赶了出来,跟村长唠了好一阵。最后才带人走了。

这村长出来之后,就跟全村的人说这村里的事是因为林子里有参精。这调研员们会帮着处理,让我们谁也不能出村子,否则小命不保。这国家的人都张嘴了,谁能不听啊。村里这几十口子人这时候也不指望当工人了,只要别让村里的人绝了后,什么都好说。

这之后那些调研员经常会过来,差不多小半年。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地窖里烧了多少的东西。有几次我去扒拉灰,也看不出来烧过啥啊。都指望着这些犊子能把村里的事解决,可是又过了几个月,也没听说谁家的娘们怀了孩子。这人不出去,事可传出去了。本来外村的女人还能嫁过来,这会倒好,吓得谁也不敢到村里来相亲了。眼瞅着这村早晚就没了!

全村的人没地哭去,都跑村长家闹啊。村长没法子了,又赶着那些调研员来的时候,去问了一下啥时候能让村子活过来。这回那边到真给了一个办法,他娘的,这算啥法子啊!

我这时候已经听得心里有了些谱。想必这所谓的办法就是林子里的那些木头碑了。看来死在里面的人就是这些所谓的调研员。只是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等我细想,老冯果然就继续说道,那些犊子说要进林子里找参,让全村的人只要还能下地的都得一起进林子。让我们三步一磕头啊,那时候村里有俩七十岁的老头,折腾了两次就没了一个。还好那犊子没让我们一直往林子里走,差不多到地方他自个就去了,谁也不知道去里头干嘛了,反正这调研员是再也没出来过。

第一个调研员这么消失了,后来的几个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我们好奇啊,村里人就商量下次偷摸的跟着一个跑的快的去看看。那次不是我去的,得亏不是我去的啊,不然呐我就没法跟你们今天扯这些犊子了!

我听老冯的意思,显然是跟去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看来从那时候起,村子里恐怕就把那块地方当成禁地了。我不知道这种送什么调研员进林子的事情持续了多久,但看现在样子,恐怕这时间的跨度的确有些长。

但我不解的是,村里虽然出了状况,但也不至于束手无策,首先青壮年的人还是剩下不少的,如果要是反抗也不见得没有胜算。我寻思难道是哪个年代的人真的太单纯了?或者根本就是愚昧?

我问老冯,你们就一直让这群人牵着鼻子走?你们就没想过从源头解决问题?每次调研员一个人来的时候,你们完全可以绑住一个严刑拷打啊。

老冯摇摇头,江老板啊,你说的我们哪能没想过呢?我这不是还没讲完呢吗?我跟你说啊,这些调研员啊,不是人!

第二十四章 跟踪的人都看见了什么

老冯讲到这儿显得很亢奋,眼珠子都绿了。也是在地上蹲了太久,他干脆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们这疙瘩别的不敢说,打猎的好手有的是。当时就选了村子里一个腿脚好,又对林子摸得透的人去跟踪了。就跟几位老板今天看到的一样,我们当初也是所有人都在林子外头守着。可是呢,那跟踪的人一进去,当天竟然没出来。我们不敢派人进去找,这谁也不知道在林子究竟会走多远,找不到一个又搭进去一个,那不赔了吗不是!还有就是,我们琢磨着没准路程就是很长,一天走不完也指不定。到晚上就由村长指派着轮班守着。可是呢,一晚上人也没回来。等到第二天眼瞅着太阳都向西了,才看见去跟踪的人回来了。

这人呐,可是受老罪了。衣服破破烂烂的,身上到处都是巴掌大的口子啊。已经冻的迷糊了,都不认人儿了。我们又是灌汤又是灌药的,村里也没大夫,都只能按咱的土方子来呗。最后反正也不知道治没治好,人倒是睡了一觉醒过来了。我们赶紧都围上去了,问他到底看见啥了。这犊子,被我们一问那眼泪掉的,好悬没把炕给淹了。最后还是村长好好哄着,才问出来的情况。

这人跟进去之后,很小心。跟打猎差不多。这林子里的动物一个比一个精,都不是动作大小的问题了,根本就不用听声,稍微闻见你点味儿,就跑了。所以啊,这好的猎手跟踪的本事那是非常了得,既然能跟踪动物,要说跟踪人,应该没啥难度。

可是呢,那瘪犊子调研员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长了眼睛,根本从来就没回头看过。只是一直在林子里走。这一走竟然就走了一天。跟踪的人也是琢磨啊,这是要去哪啊走这么远,仔细观察着才发现了,其实他们根本就没走多远,而是一直在林子里来来回回的兜圈子。这不摆明了就被人家发现了吗?

可是江老板你说,既然那瘪犊子已经发现我们派人跟着了,为什么不直接拆穿我们呢?反而这么跟我们忽悠?

我摇摇头,心说老冯讲的是真是假暂且不知,但那句瘪犊子我还是很同意的。这群人行事的风格没一个光明正大的,全是背地里捅刀,兴许这就是他们的一个什么阴谋。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没啃声。这时候我也不想打断老冯。

老冯见没人接话,可能有点尴尬。自顾自的接了一句,江老板啊,我觉得,那瘪犊子是故意这么干的。让我们派去的看见他们的手段,这样村里人才能彻底听话啊!

老冯又要了根烟,继续说,在林子里绕了一天一夜,我们的人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时候那瘪犊子才真正的往要去的地方走,这次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我们的人赶紧找了棵树躲着,悄悄的看。这一看你们猜看见啥了?看见那调研员,竟然一点一点的用皮带扣挖土,最后把自己埋了起来!你说这是活人能干的事吗?

我们派去的人当时吓的就要尿裤子,本来还以为调研员是要挖什么东西,最后看见那调研员整个人躺在了土里,这才明白,这就是要埋自己啊!

我们派去的人这回彻底呆不住了,撒腿就往林子外头奔啊。你们也知道,这在林子里就怕转了方向迷了路,他这玩命的一跑,彻底晕头转向了。最后折腾了好一番才终于活着出了林子。据说还碰见了狼呢!

我叹了口气,果然跟我预见的一样。让我有点失望的是,这东北的彪汉竟然这么胆小,无非只是埋自己而已。至于吓成这个熊样吗?这他妈要是跟着我进一次宅子,不得把屎吓出来?

我嘲笑了老冯一声,说都说你们东北人胆大,看来不过如此啊。

老冯这才接话道,江老板啊,我是没给你讲太细啊。还有一点我还没说呢!那调研员挖了两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时候,手还在露在外头呢。指了指我们的人,又指了指另一个坑!这是让我们的人给他陪葬啊!这谁还敢留下啊!!

我一听也是吃了一惊。见老冯已经讲得差不多了,他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本以为他是打算要带我们出去,谁知一个不注意老冯竟然就地跪了下来。说几位老板,可以不救我啊!我是骗你们了!但村子里的其他人你们能帮就帮帮吧。我知道你们就是为这事来的,不然我不会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啊!

我看了看秦一恒,他冲我点点头。

我赶忙把老冯扶了起来。听了这么多,我这心里头还是有几处疑虑。于是我问道,那些调研员之后又来过几回?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老冯看了看我的眼睛,他的目光被他嘴角的烟给遮住了。半晌才听见他道,江老板,你是真不知道吗?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额头上有纹身的人,就是调研员啊!最后一次来,不就是昨个吗!

你们进村的第一天他就找到我,让我带他来地窖了!那人还特地嘱咐我,什么都不要跟你们说起,我这才装傻充愣啊!那天晚上,我们听见有人闹事,全村的人都跑出来,就是怕调研员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们全村人都得陪葬啊!

我心里咯噔的一声,万锦荣竟然告诉老冯他是调研员?难道多年前万锦荣就是跟那些调研员一起进的村子?难怪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万锦荣是门儿清啊!

我拍了拍老冯穿着厚皮衣的肩膀,说这事我没法给你保证,但你相信我,不是为了这个村子,单纯就是为了我自己,这事我也得管。

老冯的眼泪眼瞅着就下来了,七尺高的汉子满脸泪水,一滴滴的从皱纹上滚过去。谁看了都觉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