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天上班，苏陌午饭都没出去吃，点了点馄饨当晚餐，她必须在下班之前把所有的工作做好。

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前台打来电话：「陌姐，有人送你花哦。」

苏陌去前台收了花。

以为是邹星辰送的，卡片都没看就放在了桌上。

工作了一会之后，才想起来给邹星辰发消息，说花收到了，下次不要送蓝色妖姬了，她还是比较喜欢大红色的玫瑰花。

邹星辰那边很久没回消息。

苏陌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林小灵帮她插在花瓶上的时候，看到了卡片上的字。

「陌姐，这个。」

苏陌抬头：「怎么了？」

说这接过卡片看了看，看完扔进了垃圾桶里，抬头对林小灵说道：「这花归你了。」

林小灵：「啊？」

苏陌：「总之，不要让它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

林小灵把那束蓝色妖姬插到了休息室的花瓶里。

苏陌继续埋头工作。

邹星辰也在忙，他到下班的时候才看见苏陌发给他的消息。

「子淮，蓝色妖姬是个什么玩意？」

王子淮虽然被称为全公司最笨的人，但人恋爱经验丰富，这在程序员里非常罕见，非常令人嫉妒。

王子淮抬头：「蓝色妖姬是一种蓝色的玫瑰花，花语是清纯的爱，代表着心灵的交汇，内心的共鸣，一生的相守……」

邹星辰：「闭嘴。」

王子淮闭了嘴，继续调试他的bug去了。

邹星辰转头问赵殊：「奥丽的项目，设计需求发过去了吗。」

赵殊：「发过去了。」

「要早知道，奥丽那个跩…那个设计师，就是嫂子，之前我就不该瞎几把乱提一堆要求。」

「老大，要不咱把嫂子挖过来吧，再给嫂子请个美女小助理。」

周北：「请六个吧，一个不够分。」

邹星辰懒得理，收拾了一下，拎着笔记本电脑出去了。

他把车子停在苏陌的办公楼下，拨了个电话出去：「我到楼下了。」

苏陌很快下楼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以前都会下来帮我开车门的。」

「还会帮我系安全带。」

邹星辰看了苏陌一眼：「自己没长手吗。」

苏陌系上安全带：「昨天可是你求着我……」

邹星辰：「不可能，老子从没求过人。」

苏陌接着把刚才的话说完：「求着我要订婚的。」

邹星辰勾了下唇：「还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苏陌眨了下眼睛：「勾引你，你就上钩了。」

邹星辰：「我那是礼貌性上钩。」

他拿胳膊碰了下她：「我还没问你呢，蓝色妖姬是什么意思。」

苏陌打哈哈：「花店周年庆送的，我还以为是你送的。」

「吃醋啦？」

「真吃醋啦？」

邹星辰看着身侧的女人，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特么要敢给老子红杏出墙……」

苏陌抬头：「怎么样？」

邹星辰：「杀了你。」

快到苏陌家的时候，她认真交代道：「一会到我家，注意演技，你要现在这个态度，一准会被赶出去。」

其实就算邹星辰态度确实不怎么样，也不会被赶出去。

苏陌太了解童秋蔓了。

苏陌家住在老小区，鲜少有豪车出没。因此，邹星辰的限量版宾利就显得格外扎眼。

苏陌打开玻璃窗，让邹星辰开慢点。

邹星辰不理解，直到他看到苏陌跟路上的邻居打招呼。

「陌丫头，带男朋友回家啊，有钱哦，开劳斯莱斯的。」

苏陌：「张姨，这是宾利，限量版的。」

「男朋友长得真俊，做什么工作的？」

苏陌：「一般般啦，开IT公司的，高新技术呢。」

邹星辰把挡风玻璃关上，他可不想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

苏陌又给打开了，冲着车窗外喊了声：「大军，下班了啊。」

正在蹬自行车的大军：「哟，苏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可以看出来是羡慕嫉妒恨的。

邹星辰完全不能理解苏陌这种乐趣，他被人盯得不耐烦：「今天是见你爸妈，还是见你家邻居的。」

苏陌关上玻璃窗，不吭声了。

邹星辰转头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要哄的意思：「我还说错了？」

车子开到苏陌家楼下，她才慢慢开口：「刚才那个大军，他家以前是开厂的，又有钱又坏，总欺负我，还把我的书包扔男厕所里。我不敢进去拿，等到晚上没人了才敢进去。」

「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遇到一个喝醉的流浪汉，我吓死了，拚命往家跑，膝盖上磕了块皮。」

邹星辰笑了一下，捏了捏苏陌的手：「小样，还挺记仇。」

苏陌瞥了下嘴：「那你还说我，你给我道歉。」

邹星辰：「老子就没跟人道过歉。」

他扬了扬唇角：「哎，你刚才是在撒娇吗？」

苏陌切了一声：「一会到我家，把你这个嚣张的气焰收敛一下。」

两人从车上下来，把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礼物拿出来。

大军刚好蹬着自行车过来。

邹星辰扔了一盒保健品在他车篮子里。

大军下车，看了一眼包装盒：「这多不好意思啊。」

邹星辰：「没事，苏陌送的。」

苏陌拉着邹星辰走进楼道里，使劲在他胳膊上扭了一下，气得牙痒痒：「那盒三千多，你就这么给人了。」

邹星辰：「是啊，替你炫富。」

炫富婊专家苏陌：「你这个炫富成本太高了，其实你只要拎着包装盒在他眼前晃晃就行了，三千多块，败家玩意！」

童秋蔓已经打开门等着了，一看见邹星辰就很喜欢。

真正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跟她们这种虚荣的伪有钱人，气质是不一样的。

邹星辰进来：「不好意思阿姨，路上堵车，来晚了，抱歉。」

苏陌：「……」刚才还说什么老子从来没跟人道过歉。

童秋蔓笑了笑：「快进来吧，晚上吃牛排。」

她把衣柜里最贵的衣服都穿上了，手镯戒指戴了好几个，生怕别人看出来她家没钱似的。

苏陌把童秋蔓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妈，您能不能别这么夸张。」

童秋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万一人看不上咱家怎么办。」

寒暄了一会。

童秋蔓把苏陌小时候的相册拿出来，坐在沙发上摊开：「这是她三岁的时候，那时候练芭蕾舞，在西琼市少儿频道参加过表演，拿了三等奖。」

「这是她七岁的时候，教练在教骑马。」

「这是在法国旅游的时候拍的。」

……

苏陌看着童秋蔓夸张的表演，觉得很尴尬，也很可笑。

她想起，之前自己在邹星辰面前，何尝不是这样，戴着名媛淑女的面具，其实像个小丑。

她突然有点感激，他应该早看出来了，她感激他没在她表演的时候，锤爆她的狗头。

邹星辰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童秋蔓说话，一边认真看着照片里婴儿时代的她，声音异常柔软：「超可爱的。」

童秋蔓起身，苏陌走过来坐在邹星辰身侧，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不用演地这么投入。」

邹星辰：「我没演。」照片里的她真的很可爱。

吃好晚饭，邹星辰陪着童秋蔓演了会戏，《谦逊嘴甜好女婿与富贵有钱丈母娘》。

苏陌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戏，旁边是同样感到无语的苏培元。父女俩对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临走的时候，苏陌回卧室拿衣服。

她把几件夏装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床上，一件件叠好。

邹星辰进来，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你妈妈挺可爱的。」

苏陌：「你其实都看出来了吧，我们家根本没有钱。」

邹星辰嗯了声：「我也没钱，你看我，房子都是租的。」

苏陌：「没钱你开这么好的车。」

邹星辰：「因为别的破车配不上老子。」

苏陌：「您一会不装逼能死吗。」

邹星辰：「没装逼，真实想法。」

苏陌抬脚踹了邹星辰一下：「跩屁。」

童秋蔓在外面喊了声：「茉莉，楼下邮箱的备用钥匙在你那吗，你爸的钥匙丢了。」

苏陌应了声，起身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转身出去了。

抽屉没关严实，开了拳头大小的缝。她忘了这个抽屉里锁着少女时期的秘密。

一个米黄色的信封躺在里面，上面是黑色钢笔写的字，清秀的少女字迹，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就连每个笔划的转折都异常小心。

「顾北图（亲启）」

信封皱巴巴的，应该是被人抚摸了无数遍。

苏陌很快回来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邹星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回家之后，两人在各自的房门口告别。

苏陌正要推门进去，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道：「那束蓝色妖姬，真是花店送的吗？」

苏陌心虚地点头：「嗯，周年庆嘛。」

邹星辰：「哪家花店？」

苏陌打开门，转身：「就，我们公司楼下。」

他下班去接她的时候往车窗外多看了一眼，路边唯一的一家花店，今天在打折甩卖最后一批鲜花。

没有什么周年庆。

苏陌回到家，狠狠把顾北图臭骂一顿，他闲着没事给她送什么花。

第二天，苏陌来到办公楼的第十层，她知道顾北图的公司在十楼。

北图科技公司。

苏陌走到前台：「我找顾北图。」

前台小姐看苏陌脸色不善，不敢随便放进去：「对不起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苏陌抬眼，眼里藏冰：「没有。」

顾北图从外面进来，看见苏陌，有点吃惊：「小陌。」

苏陌回头，把手上那束蓝色妖姬往顾北图身上狠狠一砸：「以后别他妈乱发情。」

前台小姐吓得不敢抬头。

顾北图不觉尴尬，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微笑道：「原本以为你会喜欢。」

即使被骂，他也永远都是这幅绅士的模样。

苏陌走出顾北图的公司，她不想被十一楼的同事撞见，因此往安全通道的楼梯那边走去。

顾北图跟上去：「苏陌。」

「你为什么要跟邹星辰在一起？」

苏陌回头：「关你屁事。」

顾北图笑了笑：「因为他比我优秀，你想要碾压我，把当年的屈辱踩在脚底下，你只是把他当成一只脚。」

苏陌抬起手，却被顾北图抓住了手腕：「恼羞成怒了，被我说中了对不对？」

苏陌抬脚踹在顾北图腿上：「你他妈给老娘松手。」

她穿着高跟鞋，鞋跟尖细。顾北图皱了下眉，松开苏陌。

「做人别太自以为是。」

她丢下一句话，往楼上跑去。

顾北图站在原地。

他已经想不起来第一眼见到她，是在什么场景下了。只记得当年的她又瘦又小，总是穿着校服，说话声音很小，跟蚊子叫似的。

其他同学都是三两成群，车接车送，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午饭也不在食堂吃，走路总低着头，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个雨天，他跟班里其他几个男生站在教学楼栏杆前，他们打了个赌，谁输了就去追校花。

有人说，追校花不新鲜，还不一定能追上，要追就追苏陌。

他们全部心知肚明，对那种穷女孩，就算玩过火了，赔点钱就可以了事。

「你们别看她瘦，身材其实有料，夏天的时候脱掉校服，比班里哪个女生的都大。」

「看她那蠢样应该也没谈过恋爱，玩玩挺好的。」

「我现在突然有点想输了。」

「先说好了，追的时候要把进展和细节分享出来，这样才有趣。」

……

最后是顾北图输了。

「哈哈哈，这回钱媛要发飙了。」

「顾少雄起。」

在一众男生的起哄下，他跑下楼梯，把摔倒在地上的苏陌拉了起来，帮她把地上的书本捡起来。

他把书还给她：「没事吧？」

她的脸很红，低着头，紧张地道谢。

……

顾北图靠在楼梯扶手上，想起上回见着苏陌的时候，大红上衣，高腰短裤，红唇叼着一根烟，明艳嚣张地不成样子，像一朵迎风盛开的罂粟花。

他勾了勾唇，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回了公司。

苏陌收到星辰科技发来的邮件，是他们的艺术总监赵殊发来的。

她看完，就几个需要沟通的点打了个电话过去。

赵殊接通，有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您好，星辰科技。」

他昨晚加班写代码到凌晨，又陪暗恋多年刚刚失恋的女神聊天到天亮，此时疲惫地不行。

苏陌：「您好，我是奥丽的首席设计师苏陌，就咱们上次见过的。」

赵殊立马打起精神了：「嫂子啊，您好您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周北等人听见，跑过来摁了个免提。

苏陌笑了笑：「赵总客气了，指示不敢。」

毕竟在办公室且是工作时间打的电话，她公事公办。

「遇江小说，最大的女性文学阅读平台。这句文案里面，最大两个字，不符合广告法的规定，需要替换掉。」

「广告语不能出现最、冠军、第一等字眼。」

赵殊：「行，一会我跟他们那边沟通一下。」

「嫂子吃过没？」

苏陌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点二十，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他问的是早饭还是午饭。

「吃了。」

周北：「嫂子好，我叫周北，是全公司除了老大以外最帅气的人。我单身，要是有什么好的资源，第一个留给我。婚房是有的，还不用还贷款……」

然后是其他人的声音：「周北，你个不要脸的，滚开。」

「麻痹，你踩我裙子干嘛，三百块钱一米的布料，踩坏了你赔啊。」

「王子淮，你这个全公司最笨，桃花运最好的人，你特么好意思凑过来抢资源。」

「我都空窗两个月了好吗。嫂子好。」

……

苏陌握着电话话筒，被逗得直乐。

萧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扫了苏陌一眼，提醒她工作时间注意影响。

苏陌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跟客户联络一下感情。」

萧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叫了另外一个组的两个设计师进办公室挨骂去了。

苏陌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听见有人在嚼舌根子。

全是些鸡毛蒜皮无关紧要的事，她们嚼地津津有味。

「今天Lily戴的钻石戒指，就是她那个有钱男朋友买的，比她大二十岁了都，离过婚的，嫁过去也是当后妈。」

「有钱就行，年轻就是资本。」

「林总生日快到了，你们说我送什么合适？」

「不能太高调，也不能太便宜，真难选啊。」

……

听声音不是设计部的人，销售部的几个女孩子。

苏陌洗好手就走了，并不关心这些八卦和马屁。

有这么时间不如想想怎么精进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这个社会，要想走得远非得高，马屁拍得再好都不如自身实力强。

目前很多职场环境就是这样，八面玲珑，笑里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