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太行,是从古至今,人们用以形容太行山雄奇壮观,气势磅礴的语句。但在徐州地界,人们同样会以八百里马陵,来形容这座远及不上太行山的丘陵山脉。
虽然马陵山的山势纵贯南北,总有四百余里,勉强当得起八百里马陵的称谓。但这座山却远称不上雄奇,其最高峰的海拔也只有一百八十多米,别说跟巍峨的太行山相比,到了南方多山的地方,随便找个小山丘都比这里险峻。
不过,自古以来,马陵山的战略地位都很重要,是兵家必争之地。
春秋时代,齐国防御南部边境的长城,就是建在马陵山脉上,其中最著名的关口,就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雄关——穆陵关。
战国时代,名将庞涓和孙膑这对师兄弟的巅峰对决,也发生在这里,足可见这里的战略地位之重要。
道理说白了也很简单,只有马陵山这样的山势,才能为兵家所用,展开大兵团会战。换成太行山那种地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算建了雄关,又有谁会跋山涉水的来进攻?
郯城周边地势平坦开阔,也只有马陵山算是险要之地,可资利用了,王羽选在这里作为决战之地,是很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青州军的营地处于马陵山的边缘,是一道坡度不大的缓坡,从地势来看,可以算是丘陵地带的入口。山坡没有名字,因为王羽在此驻马破敌,后来当地人在此修建了牌坊以纪念此战,将其命名为凯旋门。
赵云和魏延各带着一营骑兵,受命埋伏在山北五里左右的一处山坳中。
经历了两天的休息,狙击战和强行军带来的疲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赵云还是一贯的模样,从容的神情中透着一丝坚毅,魏延却有些烦躁。
之前对阙宣的袭扰战。是他第一次独自率兵执行任务,又是和赵云一起出动,嘴上虽然没说,他心里暗中是存了较量之意的。
较量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赵云的袭扰搞得曹豹焦头烂额,一万五千大军,被五百骑兵拖住了脚步。这样的战果,不可谓不辉煌。
反观他这边,就很让人发愁了。他手段百出,阙宣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闷着头赶路,一点破绽都不留。
按照王羽事先的交代。魏延的骚扰,应该仅限于摧毁佛教相关的建筑和图腾,可在焦虑的驱使下,魏延做的比这要过火得多,到了后来,他是连人带庙一起烧的!
“仁义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哪个将军身后没有几千具白骨在那里堆着!”魏延如是安慰着自己。老师常说,主公为人太刚太直,自己就是一把利刃,那些主公不方便、不愿意去做的事,就是自己的职责。
这么想着,暴戾之气便油然而生。
不光是他一个,这种暴戾之气几乎感染了所有的人。一边是胜利和生存的诱惑,其中还夹杂着杀戮而带来的快感。另一边是墨守成规,失去已经到手的地盘,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也许将来老了,在某个难眠的夜晚他会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责。但现在,他本能般的选择了一条捷径。
尽管这条捷径要由无数尸体来铺垫,他也不后悔。
真正让他郁闷的是,这条捷径依然无法通向胜利。种种迹象都表明。阙宣已经被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了,可他就是不肯按照魏延的剧本来。
结果,魏延平白把厚丘。司吾一带杀得人头滚滚,烧得黑烟遮天,但就是没能达成真正的目的。要不是事先受了王羽的严令,不敢擅自进攻阙宣的主力,他真有心打一场夜袭。
愤懑、焦躁、疑惑,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化成了满满的暴戾。不但他身边的人,连更远处的赵云都能感受得到。
“将军,您是不是去劝一下比较好?万一……”有亲卫低声提醒。
赵云看看魏延,眉毛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摇摇头,轻声道:“主公常说,为将之道,千变万化,各人有各人所崇尚的东西。文长的烦恼,只能他自行解决,外人劝说是没用的。放心吧,文长不是一味莽撞之人,不会影响主公的大计。”
突然,赵云眼神微凝,竖起了手指,不远处的魏延也眯起了眼睛,骑兵们同时用手盖住了马嘴巴。
敌军出现了,顺着正午的阳光,缓缓出现于远方的旷野之上。
寂静下来的一瞬间,人们发现此地有风,很大,由东南吹向西北。同时,强烈的阳光也从南方照射而来。
在被敌军发现的同时,曹豹也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从敌军的规模上,他甚至猜测到了附近会有伏兵,所以他做出了调整,摆出了一个楔形的攻击阵型,命令八千士兵压上,三千士兵侧翼警戒,四千士兵作为后卫。
临河的那一侧,他也投放了两千人马。之前被赵云袭扰的教训太过惨痛,他不得不留点神。
他不打算按照陈珪事先规划的那样做,虽然那样做可以将敌军拖住,或者赶走,进而牵动天下的局势,导致一场中原大战,可对曹豹来说却没多大好处。
他最怕的就是王羽烧粮撤退,青州家大业大,没这些粮草也无所谓,可曹豹却很在乎。现在才是春天,是粮食最紧张的季节,没有足够的储备,他拿什么和阙宣争东海,拿什么抵挡青州军的报复?
在这样的思路的驱使下,在最后的五十里路程中,他猛然加速,一下把阙宣甩在了后面,抢到了这个先手。他为的就是抢占有利地形,主动向马陵山的青州军发起进攻。这样一来,等阙宣抵达后,就只能在老老实实攻城,和加入曹豹麾下作战中做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