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镜自从唐枫斗倒了崔呈秀后就开始帮着他想下一步的行动了,此时见他为难就说道:“老朽也曾有过这样的苦恼,最终却有了一个想法。阉党除了把持朝政,深得皇上的信任之外,最为厉害的手段就是掌握在魏忠贤手中的厂卫的侦察之权了,若是大人能想法子将锦衣卫的人拉来为自己所用的话,或许就有了正面与魏阉为敌的本钱了。”
“将锦衣卫的人收为己用?”唐枫闻言就想到了之前自己与吕岸在回京时所说的一番话来,当时他就曾有过同样的说法,说是锦衣卫与东厂的魏忠贤未必是一条心的。但当他想到与田尔耕之流的交往时,还是没有任何的把握:“锦衣卫的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人乃是阉党中的要员,是魏阉的左膀右臂,他们怎么可能舍弃了这个任由他们胡为的九千岁而和我合作的可能呢?这恐怕很不现实吧?”
田镜也只是就事而言,并不了解其中的奥妙所在,只得说道:“大人所顾虑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事在人为,连崔呈秀都被你赶出了京城,那锦衣卫你也总有办法收为己用的。”
“希望如此了,现在的大明朝已经到了很危险的时刻,若不能早些除了阉党的话,恐怕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唐枫苦笑了一声
第263章挑拨离间
因为存了想将锦衣卫这股势力从阉党那边拉过来的心思,唐枫便尝试着与这些原来自己并不太过注意的人往来。这些锦衣卫的人也都是军中出身,所以对唐枫这个如今在军中的地位日益提高的人也很是巴结,一来二去地,众人就有了一些交情。虽然在民间锦衣卫和东厂一样都是让人谈虎色变的特务机构,而且他们的诏狱更是因为总对那些个敢于直言的官员施以酷刑而臭名昭著,所以即便是寻常的军士也不敢与他们接近,但其实这些人也多的是豪爽的汉子,没几日工夫,唐枫与部分锦衣卫中的百户上下的人就混得熟了。
在不断地往来中,唐枫也依稀地看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地方,虽然锦衣卫的这些人嘴上不说什么,但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对眼下的境况是很不满意的。有了这个初步的认识之后,唐枫便决定试着撩拨一下他们了。眼看着重阳节就要到了,他便给几名与自己有着一些交情的锦衣千户和百户送了请柬,请他们在九月初九当日在京城的翠偎居饮酒。
这翠偎居乃是北京城的几处比较高档的青楼之一,也是一些官宦人家喜欢来寻欢作乐的所在,唐枫清楚这些锦衣卫的百户千户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当然喜欢在这样的地方饮酒为乐了,便将地点定在了这里。对唐枫的好意相邀,中和锦衣卫的人当然没有推辞的可能,在接了请柬之后就没口子地应承了下来。
当日黄昏时,一众人就都杀奔了翠偎楼,在那二楼的一处包间里坐了下来。见客人到了,院子里的老鸨就叫来了那些水灵灵的女子出来任人挑选。这些人其实也都是欢场中的老手了,见唐枫示意自己这些人先选,便也不客气地各自选了一个歌姬陪在了身边。唐枫虽然早有了准备,但好似一被那柔若无骨,通体喷香的女子依偎在怀里,就有些很不适应。
不过俗话说酒是色媒人,在喝了好几杯酒之后,唐枫便也就少了一些忸怩,和众人一道开怀了起来。酒过半酣,唐枫便笑道:“众位兄弟可知在下为何会在今日请你们来赴宴吗?”众人都有些猜测不到,都茫然地摇了下头,唐枫一面给临近的两名千户倒上了酒,一面说道:“只因为我也是锦衣卫千户的缘故。当日我刚来京城不久,就被九千岁所看重,被任了一个锦衣卫千户的职,而在辽东的数次大事都亏得有锦衣卫的兄弟鼎力相助,这才有我唐枫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本,所以我唐枫如今有了些出息也不能忘了诸位锦衣卫的兄弟。来,我敬各位一杯!”唐枫说着便干了手中的一杯酒。
那些锦衣卫的人见唐枫竟能这样对待自己,心里也很是高兴,纷纷举起了酒杯干了一杯,然后有人道:“唐大人这话有些言重了,为大明,为朝廷效力乃是我们锦衣卫该尽的本分而已,大人何需放在心上。倒是大人你为我们锦衣卫的兄弟们争了一口气,如今谁人不知唐大人你深受九千岁看重,用不了几年,我大明的军权就都在您的手中了。如此一来,身为曾是你同僚的我们这些锦衣卫兄弟也是与有荣焉的。所以要说感谢,还应该是我们谢你!”
唐枫呵呵一笑,谦虚了两句,然后又道:“说实在的话,我在早几年时就对锦衣卫心向往之的,没想到如今可以与诸位同桌而饮,实在是得偿所愿啊。”
“嗯?大人难道在未为官时就对我们锦衣卫有兴趣吗?这却有些奇了,在寻常的百姓看来,我们不过是一些凶神恶煞,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一个姓李的百户有些喝多了,见唐枫这么说就将实话给问了出来。
虽然众人的脸色因为他的实话而有些尴尬,但却也有不少人对此深有好奇,就都看向了唐枫。唐枫早已经想好了说辞,便道:“那不过是那些没见识的小民不了解我锦衣卫的作用而已。当年太祖洪武帝创立锦衣卫,为的就是监察百官,使人不敢贪污舞弊,只是洪武一朝就抓出了多少的贪官污吏,难道这不是我们锦衣卫立下的大功吗?还有与蒙人间的战斗,又有哪一次能够离得开我们锦衣密探的功劳了,就是我去辽东时,也是靠着我们锦衣卫的探子的帮助才将暗藏在各城中的金国奸细给抓了出来的。所以才有了后来宁远的大捷,可以说要没有锦衣卫兄弟的帮助,就没有我唐枫的今天。”他说一句话,众人就点一下头,应一声是,待到唐枫说完了话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兴奋之色,在酒劲上来之下,更让他们觉得自己确是与国与民都立下了大功的功臣了。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有些话我也不藏着了。”唐枫见众人的兴头被自己给吊了起来,就继续说道:“这次我能将某个一直与我为难的人赶出京去,靠的也是众位兄弟的帮忙,若不是诏狱里大刑的伺候,量那小子也不肯将实情吐露出来。只此一点我也该当多谢各位才是。”唐枫这话一说,更与众人拉近了关系,每人的脸上都有一种了解的神情。
这时在他们身边依偎着的那些个红倌人似乎也很是佩服他们的本事,纷纷捧着杯敬众人饮酒,一时间厅上软语温香,好不旖旎。唐枫见众人的虚荣心都被自己给说得完全膨胀了起来,就知道时机到了,于是便换了语调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却很是看不惯,那就是我们兄弟却还是对某些人有着一些畏惧之心。”
众人刚被他的话捧到了天上,突然听唐枫换了话题都有些难以适应,有人喝得多了一时想不起来道:“唐大人你指的却是什么人?我们锦衣卫无论在京在外可都没有畏惧之人。”
“是吗?我却不这样看。”唐枫坐直了身子,让那偎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坐好了,才说道:“记得就在几日前,我就曾见过我们的几个兄弟吃了亏。当日在某处酒家里他们三五人与另外的一些人因为争桌而起了冲突,原来还是我们兄弟占了上风,但是在他们报了自己的名号之后,他们却没了斗志,认输而去。”
众人都知道这情况,但却还是有那喝得有些多了的人十分不忿地道:“唐大人,你所说的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威风,能让我们锦衣卫都退避三舍!”
唐枫微微一笑道:“就是那东厂的番子了。莫看他们中有不少原来是我们锦衣卫的人,可自从成了东厂的番子后就全不将我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了,有时候我看着都来气!”他的话说完后,厅上就都静了下来,这些人毕竟没有醉,自然还是知道东厂的人的嚣张气焰的。
唐枫见众人都没了言语,心里暗笑,却依旧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同样是监察百官的人,我锦衣卫好歹还是在军中有着身份的,怎么就会怕了这些人?”
“大人慎言哪!”其中一个黄千户突然说道,“如今的东厂比我们锦衣卫的势力可要大得多了,就连我们兄弟都要受他们的节制,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谁叫他们东厂的厂督乃是当今的九千岁呢?有时候他们的一句话抵得过我们的几百句,为了少惹麻烦,我们当然只有在与他们起冲突的时候退上一步了。”
唐枫见当黄千户说起此事时,众人的脸上都很是黯然,心里就更肯定这些人其实是对东厂的人很不服气的,所以他就说道:“那又如何?我们不也是替九千岁办事的吗?怎么就能如此怕了他们呢?想这些东厂的番子论武艺还未必能比得过我们呢,而功劳更是远不如我们锦衣卫,各位怎么就不去争上一争呢?”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唐枫见众人为难的模样,知道他们总是逆来顺受的已经习惯了,现在想一下子改变过来很是困难,也就不再逼迫他们了。于是他举起了酒杯道:“算了,今天众兄弟在此是高兴的事情,我们就不提这扫兴的事情了。来我再敬各位几杯!”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重新高兴地喝酒和在那些妓女的身上的满足着手足之欲。
唐枫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底了,显然这些锦衣卫的中高层的人对东厂总是压他们一头的做法也是很不满的,那自己在这段时间就可以借着这个理由来将锦衣卫拉到自己的这边。
酒直喝到了三更天,众人才尽兴而归,有那喜欢女色的,就留宿在了翠偎楼中。唐枫则和吕岸一道往家走去。行到半道上时,突然背后有人唤道:“唐大人还请留步!”
唐枫闻言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去,却看到是一个和自己年纪仿佛的青年,他认得这人也是个千户叫作骆养性,在席上只是看着众人说话,并没有插上一言,心中立时就起了戒备,可脸上却依然笑着,问道:“骆千户追了上来所为何事啊?”
第264章新的帮手
骆养性缓步上前,笑看了唐枫两眼之后,才开口道:“唐大人今日宴请我们这些兄弟,究竟是何用意呢?在席间你的话可不无挑唆之嫌啊,却不知大人安的什么心思?”
唐枫见这个骆养性虽然年纪轻轻的,但城府看上去比之自己还要深,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在不知道他的来意之前只能和他打起了太极,就笑道:“我不过就是因为心中为众兄弟的境遇不满而发几声牢骚而已,能有什么用意呢?”
“哦?真是如此吗?”骆养性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虽然唐枫说话时也是笑容满面的,但还是让他这个惯于察言观色的人给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他已经有了六成的把握断定这个唐枫的用心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却并没有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只是笑道:“可是我听大人的言辞却是另有深意啊,所以才单独来见见大人你,也好问个明白。”
唐枫心里转了数个念头,却还是无法看穿骆养性的心思,便只能敷衍地笑笑道:“什么深意?怎么连我自己也都不知道呢?还请骆兄直言!”
骆养性见唐枫并没有说出实话的意思,自己又不敢冒这么大的险,只得呵呵一笑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就当我从未来过吧。”说着一拱手就扬长而去,只留下唐枫有些古怪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断地猜测着这个人的用意所在。
“如今锦衣卫的力量之所以不能和东厂相比,关键就是没有一个能够站出来带领他们的人哪。而原来应该起带头作用的田、许二人,则更是以魏忠贤马首是瞻,这样一来锦衣卫对东厂时就更显得矮了几分了。”唐枫对着田镜分析道。这是次日的上午了,在睡了一晚之后,他就将自己昨天所得到的信息综合了出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田镜道:“这一点看来大人你是猜得没有错了,只不过看出了问题所在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如何找出突破口。大人,你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策了吗?”
唐枫叹了口气,有些丧气地道:“我看得出来,那些百户、千户之流心里其实对此还是很不满的,但是就因为现在的形势,和这些人之间又相互不能同心,迫使他们必须忍下去。我昨天也不能将话说得太明显,所以直到最后也得不到我想要的。”说到这里,他又有些呆愣地道:“不过在回来时却有一个千户跟我说了一些试探性的话,只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心意,我才没有将话给点透了。”
田镜闻言忙细问了骆养性当时的表现,最后道:“或许他也是被大人的话说动的其中一人,不过诚如大人适才所说的一般,现在的锦衣卫内无法有真正的信任,所以他也不能说得太多。不过这也无妨,此种情况已经存在了两年甚至更长了,想要颠覆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大人已经在他们的心里栽下了一根刺,或许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见到成果了。”
唐枫无奈地点头道:“现在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希望真能如田老你之所言吧。”话虽然如此说,但在唐枫的心里却并没有如此想,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前一刻,若是能早一步除去了阉党,或许它还有救,若不然的话,即便后来还是能除去魏阉一党,也只能见着历史如实地发生了,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心里不是滋味的唐枫在和田镜商量了一番没有任何头绪之后,就离开了家,去京城闲逛,陪同他一切的当然是解惑和几名从辽东就一直跟着他的人。在看了半日京中在繁华中带着几分没落的情景后,唐枫心里更是憋闷了。正当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信王府的门前,这让唐枫想到了前段日子自己在这里所做的事情,正是因为这根导火索的缘故,自己才能一步步地将那崔呈秀给逼走,想到了这一点时他心里才稍微好过了点。随后他就想起自己进京后还没去拜访过信王,就索性走了过去。
信王朱由检在知道了唐枫到来之后,就让人请他来到了自己的书房相见,这已经是表现两人间关系进一步密切的信号了。见唐枫走了进来,向来不是太喜欢开玩笑的朱由检便也笑了起来:“唐大人真是贵人事忙啊,到了京城都有些日子了,才想起来见本王。”
唐枫忙笑着请罪道:“是下官疏忽了,还请王爷你大人别记小人过。”
朱由检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忙,所以也没将此放在心上。不过你回京后这一两个月来所做的事情我却是都看在眼里的,看你用计迫使崔呈秀离京,本王也深感高兴哪。”
在这个未来的崇祯帝前,唐枫不会将自己的心意给隐瞒起来的,闻言只是苦笑道:“当日将崔呈秀赶出京时我也很是高兴,但现在想来一个崔呈秀的在与不在与朝事根本无关紧要,我大明的情况还是一般,所以便也没了当时的感觉了。”
朱由检听了后先是一怔,随后道:“你说得对,真正的罪魁还安然掌着大权,有他一日,我大明就一日不能振兴。只可惜皇兄虽然信我,却也信他,根本不可能听我的建议将这人给除去的。”说着叹息了几声。
唐枫道:“其实我之前也有一个想法,若是此计可成的话说不定真能打击到阉党的势力,只可惜现在看来却未必有那么容易了。”朱由检听了说有了新的计策,便忙问道:“哦,说来听听,说不定本王能帮你这个忙呢。”
唐枫于是就将自己想把锦衣卫从阉党的控制中拉出来的想法提了出来:“原来还以为他们必然会因不满东厂高着他们一头而有所抱怨,可是昨天在席上却发现这些人并不敢真的有所行为。”叹息着说完了这些后,唐枫又随口提到了骆养性一事。
“骆养性……”朱由检在迟疑了一下之后才道:“这个或许真是想与唐大人你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