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事纯属虚构
正是高峰期,车站旁的共用单车占据了大半人行道。乘客们挤在站牌下,焦急等待公车。
斜阳西下,独留一片火烧云。
回永湖山庄那车的光头司机看着满车乘客,大喊:「坐不下了,等下一趟。」
黄一衍顾及背上的吉他,站在原地,不去跟车跑。
宁火一手插兜,一手放在她的吉他包上。
她想起了,他没有富贵的命,却得了富贵的病。他讨厌拥挤,从不在高峰时段搭乘公车——这些是明望舒说的。
黄一衍对宁火的了解,大多来自他的前女友。她相信,他和明望舒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比她和刘永岩更纯粹。
遗憾的是,两段感情都是兰因絮果。
最终,黄一衍和宁火拦计程车回了永湖山庄。
司机调了交通广播,拥堵资讯过后,电台主持人插播了一首歌。正是蔡辛秋的《与君道》。如今是新歌宣传期,主持人免不了说几句词曲创作背后的故事。
假寐的黄一衍太阳穴刺得跳疼,她睁开了眼睛,「宁火。」
「嗯?」婆娑树影在宁火脸上跳起了斑驳陆离的光舞。
司机在跟唱《与君道》。
她说:「回家再说。」
宁火转头过来,她这么明白地说出「家」这个字,倒是稀奇了。
车子到了永湖山庄,黄一衍先下了车。
甯火让司机在社区里绕了一圈,才付钱下车。
司机瞅瞅面前的这颗大树,纳闷道:「这不就是刚才女乘客下车的地儿嘛,游车河好玩咩?」
黄一衍到家进了浴室洗澡。
刚洗完头发,开门声响起。
宁火说话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宝贝,我最近忙。」
黄一衍听过他最真诚的称呼是望舒。望舒,月御也。中国神话中,为月驾车之神。
他现在的称呼只剩「宝贝」和「老婆」了,不及「望舒」时的一半柔情。
她听到他挂了电话,换上保守的家居服,半湿着头发走了出来。
宁火早已准备好吹风筒候着,挑起一抹顽皮的笑,「老婆,老婆,我给你吹头发。」
「你还会这招?」她不给好脸色。
「出轨必备绝技。」
「……」
「要不是我温柔体贴,哪能应付外面那么多狂蜂浪蝶。」
「……」
黄一衍在沙发坐下。
宁火试了试吹风筒的温度,挑起她的湿发,修长手指轻轻地在发丝穿梭。她做过烫卷,发质不算柔顺。他轻轻捻几下,又放下了。「对了,老婆要说的什么事?」
她踢掉了拖鞋,双腿交叉叠在茶几。「你对抄袭有何看法?」她开门见山地问。
「是你想抄,还是你被抄了?」他控制着吹风筒的距离。
「说说两者。」
「如果你想抄,我们可以寻找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创作人,偷他作品,毁他声誉。就算他通过法律维权,也无济於事。着作侵权,赔钱就行。赔完钱你依然名利双收,他奈何不了你。」
「你挺狠啊。」她回眼,「那假若我就是那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创作人?」
「差点砸你脸上了。」宁火赶紧把吹风筒拿开,弯腰贴近她的耳边,「你没有反击之力,可你有老公啊。」
黄一衍:「……」
他笑看她白皙的耳轮。戒指、手镯、项链、腰带,她经常首饰挂满身,却从没戴过耳环,连耳洞都没有。
「说正事。」她没心思听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浑话。
「好吧。我的老婆我还不知道吗,你肯定是被抄的那个可怜人。」正如她信任他,反之亦然。
「承蒙夸奖。」
「我冒昧问一句,谁动了你的作品?」
「《与君道》的曲子是我的。」顿了下,她改口说:「是我和金灿灿的。」
宁火知道金灿灿,她是黄一衍的唯一好友。《与君道》这首歌,宁火也听海客说过。「蔡辛秋,当红/歌手。」
「嗯。」
宁火问:「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原创?」
「没有。」黄一衍摇头,「就算有,也还差了一些东西。」
「不会差了我这个垫脚石吧?」他笑。
黄一衍放下腿,转过身望他,「老公。」她说出亲密称呼时,语调不比直呼其名时平和,神情更是清冷。嘴皮仿佛不适应这两个字的发音,她抿了抿唇。
甯火了然,「看来我真的要当垫脚石了。」
「我要打的是一场硬仗,输赢无定。」她仰头,给他整理衣领,动作非常冲缓。
之前一年多,他俩碰面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见到了也很少交流。他罗里八嗦的,她听不进去。
最近偶遇多了,愈发提醒二人,他们是一起去民政局盖过章的夫妻。
夫妻本该亲密无间。
宁火眼前所见,是莹白玉手在他的颈间翻动。他试探地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额头。「老婆。」
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不过没有闪躲。
他的鼻尖向下,蹭过她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再到小巧的鼻尖。
两人近距离对望。
暗示很明显了,这女人有求於他的时候才会如此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