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风接过汤,挑了挑眉:“怪只怪我在各个方面都很出色,很难找到短板。”
“哎哎哎,明明是在夸我,怎么又变成夸你了?"
“嗯……那就继续夸你吧。”简风尝了一口汤,赞道:“荷荷真是心灵手巧,这汤鲜美又清爽,很好喝。”
“那我明天再做一些?当早餐?"
“好啊。”
上午时候关於“文科建筑”的疑虑又慢慢地蔓延出来,她倒了一些白葡萄酒,见他眉间嘴角都是笑意,便悠悠冉冉地说:“小风,太丰集团的百分之十你准备怎么弄?"
简风看了她一眼,亮得逼人的目光一闪而过,淡淡道:“怎么了?"
“我……”她本是在给他夹菜,满腹话语不知如何开口,心中郁气滋生,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就是觉得,你己经有很多钱了,花也花不完,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谁说是我要?我不要,我都给你。”他喝了一口酒,轻描淡写便带出一个如此重磅的消息。
百分之十都给她?那是多少钱?一时半会竟然算不清楚。
她重重一惊,脱口而出:“我不要!这股份我不能拿!”
简风看着她,没有说话。
胸口剧烈起伏,思维停滞了一分半秒,她急切求证:“你开玩笑的对不对?我毕业后就进了太丰,在这里我得到了很多学习的机会,也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伙伴,如果我现在反手将太丰这至关重要的百分之十拿走,那我不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行里行外的人都会看不起我,要是简丰建筑董事局的变动上了新闻,那我不是被万人唾弃……”话说一半,脑中一根线却越来越清晰:“你就是想让我和太丰决裂?让我彻彻底底站在你这边?"
简风轻轻笑了几声:“什么叫彻彻底底站在我这边?你和我结婚了后,本来就是我的人。”
这种打太极、避重就轻的聊天方式,纪山荷早己在他身上见惯不怪。
避开钱字、避开情字,竭力在一片纷杂错绕中找到最初的本心,她沉声道:“小风,你弄错了,我爱钱,可我爱得有底线,不该我要的我绝对不会要。如果你执意如此,那……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心中一沉,他摆出一个笑脸:“谁说我会拿那百分之十?谁说这点事会影响我们的感情?你就是想太多。”
窗外月光浮动,桌上花枝轻摇,不知何时,夕阳渐去,丝丝凉风吹了进来,这样旖旎的夜晚,再说那些实在太煞风景。简风想着转话题,想着想着心里那个深不见底的缺口又显现出来,在平日忙碌的工作里,他在缺口上盖了厚厚一层稻草,看上去平平整整,但他从不往上踏过,虽一直相安无事, 可……它终究是一个掩耳盗铃的缺口。
昏黄灯光,暖暖融融,映在她脸烦上,令得双眸璀璨明亮,几盏酒后,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有了一探到底的决心:“嗯……荷荷,我听说你之前的那个男朋友,是你分手了几年的前男友?"
她垂下眼睫,一片一阴影盖住了半张脸:“是啊,怎么了?"
“他和你复合的时问很巧合,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对我太失望,所以才……”
她一呆,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我特意找一个人来气你?"
本在绞尽脑汁地找词汇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可想来想去却觉得她说得没有错,他一直想求证的,就是纪山荷突然找了男朋友,是不是为了气他?当下便点点头:“嗯,所以?"
“不,不是.我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敷衍自己,如果我和谁在一起,那么我肯定是喜欢他。”
夜风徐徐,室外花草树木的香味都涌了进来,静谧下,只闻彼此的呼吸声,如此过了很久,简风终於长长叹出一口气:“那就是说,那时候你同时喜欢两个人?"
“我……在你说不可能以后,我就……没有觉得自己还在你身上纠结了。”
简风脸色微白,刷地站起身:“你给自己装了一个感情控制闸?想开就开,想关就关?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在?"
她也有了一股无名火:“难道你以为我是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在你明确对我说不可能后,我还痴痴念念,喜欢你到死?干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气你?"
“之前和温然分手,是因为我不想结婚,我同意你的求婚,是因为我们很默契,能够一起做很多很多事。但是如果,你要拿走太丰的百分之十,那就证明我要的是梦想,而你要的是利益,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终於说出来了,从陈雄伟让她拿回百分之十那一刻起,从温然质疑她为何突然订婚那一刻起,从简风一边窥视股份一边探寻她为何与前男友复合那一刻起,这些话就一直反反覆覆在脑中回荡。
可这些话,不能对陈雄伟说,以免他把猜测当成事实:不能对温然说,以免他又心存希望。简风,她只能对简风说,哪怕他从此便不会再理她。
此时的简风,全身上下、每根血管、每颗细胞都充斥着无可抑制的怒火,可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她没有否定过去,没有纵容未来,说得明明没有错,他又在生气些什么?或许,这不是生气,而是失望,当他独自承受压力,摆脱前一段订婚;当他被嫉妒所吞噬,做出革职又后悔的幼稚举动……他自觉爱得病入膏育无法拯救,可她并没有那样爱他。
从未觉得失望也是这么浓重的情绪,狂风暴雨般席卷,从头到脚淋个通透。
再无其它话,他一言不发,拿了自己的随身物品,打开公寓门,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