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鼓声再次响起,明军不断做出填壕、拔桩、攻城的姿态,时而在东,时而在西,时而在南,时而在北。明军中那些原甘陕绿营的俘虏兵,在城外壕沟里不断喊话,进行政治瓦解。天威炮则是偶尔发一炮,让清军不断安宁。
金鼓、佯攻、喊话、炮轰,这些都不是主要目的,而是为了掩护地道掘进的声音,干扰清军有可能采取的“罂听”之法。在城西的壕沟内,工兵队紧张地进行着土工作业。因为这里距离城墙不过二百米,掘进的工程量可以降到最低。昨天半夜他们已经开始施工,并依工程进度加装支护来增加承重、避免塌方,同时以立柱为界,中部为掘进段,两侧留出空间运出土渣,不断填塞深壕。
临近中午,杨珅才结束了城防巡查,陪同的清军将领各自散去。游击邵梦凯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骑马奔回自家宅院。
街道上乱哄哄的,清兵砸门闯屋,把百姓家的棉被强索而去,趁机又抢掠一番,方才满意离去。
嘶心裂肺的女人哭叫声传来,几个清兵从一户百姓家中连拖带拽地押出一个少女,少女的老母在后面哭喊着,哀求清兵放过女儿。
“妈x的!”一名清兵一脚把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踹倒在地,骂道:“滚开,再纠缠要你的命。”
老妇人一手捂着肚子,痛得起不来身,一手还向前伸着。想把自己的爱女夺回来。
“怎么回事?”邵梦凯勒住马头,阴沉着脸问道。
几个清兵赶忙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上前报告道:“大人,小的们正奉命抓捕娼妓并押上城头厌炮。”
嗯,邵梦凯轻轻哼了一声,目光一扫,被抓的明明是个少女,眉目清秀,哪里是什么娼妓。他心中雪亮,定是这几个家伙见色起意。借机一逞淫欲。
“大人,小的们这就走。”清兵见邵梦凯没有发话,便想先行溜掉。
“私掠民财,强抢民女,该当何罪?”邵梦凯突然冷冷地问道,并把脸转向了自己的亲兵队长。
亲兵队长愣住了,但接触到邵梦凯冰冷森寒的目光。似有所悟,立刻横眉立目喝道:“按军律,当斩!”
“斩首示众。”邵梦凯眼睛一眯,简短而森冷地下了命令。
几个清兵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军律是军律,啥时认真执行过呀?眼见几个亲兵下马抽刀。扑通扑通跪倒在地,哀叫道:“大人饶命啊,小的们都是您的手下,就饶过这回吧……”
邵梦凯面无表情,手掌向下狠狠一劈。刀光闪过,污血迸溅。几颗人头血淋淋地滚落在地。
“凡我部官兵,有违军纪者,杀无赦!”邵梦凯把自己的腰刀解下,抛给亲卫队长,一勒马头,在街上清兵惊讶恐惧的目光中,疾驰而去。
妈x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帮王八蛋还不忘了抢掠奸淫。他们倒是美了,城破之后,老子就得背黑锅。邵梦凯守城的信心更加低落,联想到明军的俘虏政策,他也不得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回到宅院刚坐下,在永昌纳的小妾便挺着个肚子来嘘寒问暖,又担心地问起城池的情况。
邵梦凯看着小妾隆起的肚子,心下黯然,只得安慰几句。等到饭菜端上来,他又强颜欢笑,与小妾共同进餐。吃完饭,邵梦凯便委婉地让小妾收拾东西,暂回娘家去住。
“夫君——”小妾迟疑地问道:“为何让妾身回娘家,是不是这城守不住了?你刚才是在骗我?”
“胡说什么?”邵梦凯故意沉下脸,说道:“这些日子为夫都要忙于守城,顾及不到家里,怕下人照顾不周,这才让你先回娘家去住的。”
小妾轻轻叹了口气,抚着肚子幽幽说道:“昨夜轰隆轰隆地响个不停,妾身担心得一宿没睡。夫君,这城能守便守,若是守不住——可要好自珍重,要顾念着妾身和肚里的骨肉才是。”
邵梦凯暗自苦笑,哄弄了一番,才把小妾打发回娘家。然后他独自坐在房中,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个主意,虽然不很确定,但试一试总没坏处。
……………
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乱敌之耳目,使其不知所以备我之计,则胜。
尽管地道在半夜便已经挖好,火药也已经填充完毕,但朱永兴思虑再三,还是没有采取变数颇多的夜战。兵多将广,还是堂堂正正的战斗,稳稳当当的取胜吧!
为了以策万全,朱永兴还亲自下到壕沟,钻进地道,检查了爆破攻城的各项工作。直到觉得没有问题了,他才回到营地,好好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明军便饱餐战饭,稍作休息后,各路人马按照作战计划开始行动,佯攻部队在城东摆开架势,主攻部队则列阵城西。
守城清军也觉察到了明军的行动与以往不同,杨珅等将领意识到敌军攻城在即,都纷纷披挂整齐,在各自负责的城防指挥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