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府(2 / 2)

画堂春深 浣若君 1821 字 20天前

既阮芷过的那般艰难,李少廷于齐国府,唯有满心厌憎,又岂会进他的门。

李少瑜是个万事热心的和事老,见李少廷不肯去,勒马回旋,道:“罢,老钊毕竟是爷的兄弟,算了,还是爷去劝一回的好。”

小凌霜宝如知道,原本是长安教坊中才情兼备的头牌伎子,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才貌天下无双,李少瑜也曾是她的入幕之宾。十八岁从良,进了齐国府给尹继业做妾。

照李少瑜方才的话说,尹玉钊该是偷了老爹的妾,才要被老爹绑起来杀。

但以尹玉钊的人材相貌,宝如觉得他理不该饥不择食到去睡自己老爹的妾才对。

齐国公尹继业是个粗人,马背上的将军,以杀伐盖世,拥兵自重于大魏皇廷,但再猖狂,他也只是个臣子,封路,阻皇亲们的通行,这样下去他还不得造反?

尹玉钊本是他最疼爱器重的继承人,为了杀他竟不惜封锁整条街,宝如觉得当不仅仅是他偷睡了个妾这么简单。

*

齐国府正院,近两丈多高的兵器架子被挪么了院子正中间,清晨才起的阳光照洒,金砖水滑的大院子里纤尘不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尹继业的侍卫驻守。

尹玉钊两腿倒吊,混身唯有一条亵裤,一身古铜色的肌肉上皆是血痕,汗水自鼻尖往下流着,双眼紧闭,仿如睡过去一般,在空中晃悠着。

齐国公尹继业,年愈五十,容貌与尹玉钊颇有几分神似,浓眉大眼国字脸,多年为兵的将军,混身唯有一条阔腿裤,手中拈着只酒盏,正在吃酒。

院中哑寂,听说国公爷又在杀儿子,就连府里的狗和猫,绕过正院的时候都避道儿走了。

忽而一阵脚步声,一个侍卫疾步跑了进来,远远跪在台阶下:“荣亲王说,尹玉钊是国公爷的儿子,打杀全凭已便,不必问过他。”

尹继业从水中抽起吃足了水的藤条鞭,眉头都不皱一下,一鞭子甩上去,皮开肉绽。

“阿帕加拉!阿帕,阿帕加拉。”尹玉钊两手掬在胸前,声儿如哀鸣的小狗一般,不停的叫着:“阿帕,阿帕!”

这是花剌语中爸爸的意思。当年尹继业在外种孽不少,不少人带着儿子来相认,他都看不上,唯独尹玉钊,小脸圆圆,晒的紫茄子一样,两只眼睛格外的大,捧着条他的汗巾子独自而来,进门就抱上他的靴子亲吻靴面,这般轻声叫着阿帕。

多少年心冷如石的人,那一刻忽而一软,这个儿子就带回府了。

但就是这样的儿子,偷他的小妾,打听他的军务,江山都还谋到手,先谋划着要干掉他这个老子。

尹继业忽而一脚踢过去,踏在他嘴上:“嘴里阿帕咩咩叫的响,小羊羔一般,背地里却打听老子军中的一切,收卖老子身边谋士,全是狼崽子的行径。当初老子就该让你饿死在西海,也不该把你这个狼崽子带回来。”

尹玉钊一把抱住尹继业的腿,亲吻着他的脚面,依旧不停的哀鸣:“阿帕,拿瓦,阿帕,拿瓦。疼,真疼啊!儿子知道错了,皮疼肉疼不及阿帕的心疼,您饶了儿子一回,儿子仍是您的狗崽子,好不好?”

尹继业挣开脚,拨剑指过去,七尺高的儿子混身肌肉剧颤,此时不咩咩叫了,一字一顿的说着:“阿帕,少吃酒,在外要多注意朝中动向,没了儿子,没人替你盯着,儿子怕李代瑁会夺你的兵权,夺你辛辛苦苦从马背上夺来的一切。”

尹玉良在外面,巴不得父子相弑就在此刻,喜的要鼓掌,松了口气,恰就叫尹继业看到他那鼓圆的肚子。

儿子是什么?是狗,尹玉良那样的癞皮狗,废物一个,不如一脚踏死。

是狼,尹玉钊这样的狼,平日咩咩叫,无时不想着取代他的位置。尹继业本已生杀机,看到尹玉良的那一刻又生生忍住,一剑砍断铁索,将尹玉钊砍摔在地上。

一条狗命,就这样存了下来。

躺在地上,尹玉钊唇皮干翘,笑像被刀划开的口子一样,咬牙切齿,无声道:季明德,我绝不会放过你。

*

李少瑜本是去找齐国公劝架的,迎门遇上尹玉良,二人本在芙蓉园有仇,但以酒做媒,天大的仇都能一笑泯之。

俩人在齐国府喝了一回滥酒,又相互吹嘘了半日,拍肩打背称了几声兄弟,又互诉了一番衷肠,喝到烂醉如泥,李少瑜连自己的正经差事也忘了,摇摇摆摆又往胡市上,找相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