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庄大夫人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因方才一番思虑,又觉身上一阵发凉,盖了被子,又觉心烧得慌,一条被子盖了又掀。

那边厢,简家兄妹两人进了棠梨阁,虽是妹妹房中,简锋也不好多留,望了眼昏睡的庄政航,就跟了简妍出来,到了棠梨阁的前厅。

简妍给简锋上了茶,翠缕等人回避去了,只留下玉叶、金钗伺候着。

简锋原想瞧瞧庄政航的侍妾是什么模样,此次没有看到,略有些失望,因想不能多呆,就给了简妍一个眼色。

简妍早叫金钗、玉叶两人去看着前厅前后,也不怕人过来听见,于是道:“哥哥,今日我叫你来,可是有好事跟你说。”

简锋笑道:“便是你不叫我来,我也是有话跟你说的。前儿个父亲遇到妹夫,见他身上朴素的很,送他一枚玉坠。昨儿个,父亲去察看当铺,顺便替人相看古玩,谁知正见着妹夫的小厮去典当玉如意。父亲原也不知那小厮就是妹夫的人,还是因为当铺的掌柜见着父亲在,主动说起的。又将先前妹夫典当了多少东西的事也一并说了。父亲叫我来问问,可是妹夫手头很紧?不然怎就去典当了东西?”

简妍怔住,心道庄大老爷时常打庄政航,是以她也忘了嫁过来后,见着庄政航第一次挨打是什么时候。如今想来,抛去金猪、红袖这些上辈子没有的事,她进了庄家后,庄政航第一次挨打应该就在这几日。被打的原因嘛,恐怕便是简老爷不明就里,直接跟庄大老爷说了庄政航典当东西的事,叫庄大老爷以为庄政航又给他丢人;而庄政航也因此连新婚的新鲜感也没了,与简家也有了隔阂。

简妍笑道:“哥哥见着他方才的样子,半死不活的,像是急着要用钱,叫人典当东西的吗?”

简锋忙道:“难不成那小厮是贼,偷了东西去卖?”

简妍笑道:“哥哥这就错了,那玉如意是摆在库房里的东西,小厮再能耐也不能偷了那东西去,是有人存心要整你妹夫呢,叫他背黑锅呢。”

简锋笑道:“那也不能够,光咱们家的铺子就有他典当的几十样东西,且样样都是死当。”

简妍笑道:“就是他当的多了,旁人才想着算计到他头上。哥哥将典当的东西列出单子来,叫爹爹也别张扬。我琢磨着,那有心人是算计着这事就算闹出来,也不过是叫公公打了夫君一顿,然后父亲过意不去,也不算钱,就将夫君典当的东西送回来。”

简锋想了想,也想通此事,笑道:“也是,那玉如意也不是一件小东西,寻常不找,若是找起来就是样大事。妹夫是手里有多少银子花去多少的,便是到时候问起来,只怕他也当自己是当真将银子花去了。”

简妍笑着,忽地想,莫非庄政航典当的就是他母亲的嫁妆不成?不然府中的东西登记在册,便是庄大夫人也不会纵容他拿了府中的东西去当,毕竟庄大夫人还是想要个善于持家的美名的。若是如她想的那般,待到庄政航要嫁妆的时候,庄大夫人更有理由说是叫庄政航败坏的。心里想到这点,就对简锋道:“哥哥拿了夫君典当的东西给秦尚书看,叫他认认可是前头婆婆的东西不是?若是,如今夫君正卧床,也好捉拿了那小厮,将后头一串子的贼人拿住。”

简锋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心里盘算了一番,心道混水最好摸鱼,这等事掺和进去,也能捞到一笔好处,便是没有好处,也能跟秦尚书套好交情,日后父亲没了,也不至于失了人脉。

简妍见简锋听进去了,又悄声道:“我还有一样好事跟哥哥说呢。”

简锋忙问:“何事?”

简妍道:“哥哥那里可有玉枕?若是有,只管将价抬到天上去,这边府上急等着买呢。”

简锋笑道:“当真?我手头上虽没有,但是回去过不了一时片刻,就能寻摸到几十个。”

简妍道:“哥哥只管抬高了价,只是别露了自己的名,还有,若是见着跟庄家大夫人有关的人打听,只管叫人许给他多少多少好处。这天下跟哥哥一般见利忘义的人多着呢。”

简锋听到这没意思的话,脸上讪讪的,梗着脖子道:“妹妹说这话做什么?妹妹的事我什么时候耽误过?说这话岂不是叫我没脸吗?”

简妍记起简锋娶了续弦后,就与她越发生份,以至后来夫妻两人离京,连个招呼也没跟她打,于是笑道:“哥哥且记着今日说过的话才好。若是我落魄了,我也不是会跟哥哥打秋风的人。哥哥只记着我找你定是给你好处的。”

简锋道:“净说这些凉了人心的话,这可不是叫人不痛快吗?你是我妹妹,哪有打秋风一说?”

简妍只管笑,并不辩驳,“我跟哥哥漏个底,我是断断不能忍着如今的婆婆的,哥哥若是能想着法子,替我灭了她的威风,我便将嫁妆里二十亩水田,悉数给了哥哥。”

简锋早知道简妍有多少嫁妆的,虽觊觎那二十亩水田,但嘴上却道:“妹妹这不是陷害我吗?哪有妹妹这般的。”

32坐地起价

简妍心想简锋名声不好,多是薄情寡义惹的,但论手段、论心机,他却是强与旁人的。若是将庄大夫人交给他,必不会有错。

想起嫂子周氏,问:“嫂子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简锋道:“那日你回去后没两日,她贪凉,吃多了凉东西。当时只说是吃坏了东西,不想半夜如厕,竟见了红。请了大夫,大夫说是丢了四个月的胎儿。我问她为何不小心,她说是并不知道,这几个月潮水虽少,且不规律,但也是来的,并不知何时坐了胎。母亲知道这事,也跟着伤心了几天。”

简妍看简锋阴沉着脸,知道他是眼看着自己二十有四了,才只有一个女儿,见着周氏小产,心里就埋怨周氏,安慰道:“大哥也别怨嫂子,都是你前头闹出的那些事,她心里头不舒坦,身子不好,这胎就是不吃凉的也要落下来。”

简锋叹道:“你是小妹,有些事不好跟你说。前头那事也不赖我,都是她自己娘家有事,她心里着急,才将芝麻绿豆大的事吵嚷起来。当初娶亲的时候我便说过不要那些酸不拉几的人家,偏父亲说他们是清贵人家,书香门第。”

简妍道:“既然嫂子娘家有事,你就替她料理料理好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不要你帮手,又要谁去?咱们家虽有些闲钱,但说出去哪里及得上人家清贵两字?再者说,嫂子家那两个兄弟可是庄家二老爷、三老爷都夸赞的有才之人,每常拿了他们来鞭策家里的三哥儿、四哥儿。大哥此时不耐烦搭理他们,若是他们一朝得势,岂不是要怨恨起大哥来?统共不要花几两银子的事,做个仁义的姐夫不好?何必去于人结怨?便是为侄子积福,也是一项功德。”

简锋听了这话,笑道:“你成亲了反倒话多了,往日里你也是不耐烦去搭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

简妍笑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如今也是哥哥的乱七八糟的亲戚,可不得替他们说两句?哥哥眼光放长远一些,那些为官做宰的,最是轻易不可得罪,便是要落井下石,也该做的隐秘些,不然此时被贬谪的,不定何时就起复了,那可不是就有了个位高权重的仇人吗?你看庄家,原先瞧秦尚书不起,如今哪里敢在秦尚书面前说重话。”

简锋闻言,也知简妍说的有理,便是周氏的父亲如今免了官,也保不住她两个兄弟有能耐,又想庄家三老爷前年乃是学政考官,既然他看上了,那周家兄弟就必然有些能耐。

简锋笑道:“此次就当看你面子,我回去替你嫂子料理料理。”

简妍笑着送简锋出去,心想只要不让那阴阳怪气的填房嫂子进门,就是留着一个病病歪歪的嫂子她也认了。

简锋与简妍兄妹出了棠梨阁,路上说些家人近日如何,简锋忽见一如雪花堆起来的美人从从容容地过来,一时移不开眼,心道庄家竟然还有这么个真正肤白如雪的佳人,又暗自纳罕旁人都回避了,怎就她出来?

“见过二少夫人。”圆圆福了福身,眼中眸光从简锋身上滑过,似乎是知道自己眼睛留白太多,见着生人,便将眼睛微微眯起。

简妍笑道:“大中午的,你怎么出来了?”

圆圆笑道:“方才三姑娘、四姑娘在大少夫人那边说话,瞧见霜盈的玫瑰银戒指十分精致,于是叫奴婢恬颜过来,问问二少夫人还有没有,若是有,三姑娘、四姑娘愿意拿了自己的戒指换。”

简妍笑道:“妹妹们太客气了,做嫂子的哪里能这么小气。你去叫金枝找了给你捎去吧。便是五妹妹、六妹妹、七妹妹那边,也劳烦你替我送了去。”

“奴婢代几位姑娘多谢少夫人了。”圆圆说着,低着头,一径进了棠梨阁。

简锋一直看着圆圆进了院子,见她宽肩窄腰肥臀,心里正酥酥麻麻,忽觉臂腕上一痛,回头就见简妍的手还拧在他臂腕上。

简锋讪笑道:“我瞧她大大方方的,跟旁人很是不同。”

简妍笑道:“人家这是广撒天罗地网觅金龟婿呢,哪里扭捏的起来。”

简锋只觉简妍成了亲,嘴皮子跟两把刀子一般,不敢多说,脸上端着笑,心里还记挂着圆圆,心道满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这般白净的女子了。

简妍记起庄大夫人换见客衣裳的事,小声道:“哥哥回去就叫家里的亲戚,就这两天,不管富的贱的,只拣着能说会道,会搅事的,一律上了庄家门来瞧瞧庄家大夫人。总归有回礼,富的来联络感情,穷的来赚一笔吃一餐,绝不会亏本。若是有认识的太医、大夫,又或者道士、和尚,管是会测字还是会扶乩,也全请了来,要多少银子,我出。”

简锋正色道:“你当我什么人?帮这小忙还要你的银子?”面上略有些不悦,心里疑惑简妍如此做有何好处。想问见已经到了二门了,就点头答应了,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