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族公主来访不久,灰赞堡也放下姿态,赛德芬带着宝蒂亚来到,连同嘉兰和黑汶。
鸞月和宝蒂亚在骨堊王座意外相见,两人顿时箭拔弩张,鸞月像隻兇恶的野兽,宝蒂亚则保持高姿态,居高傲视,逕自穿过鸞月身边进到王座大厅。
宝蒂亚请求赛德芬让她独自和莫狄纳谈谈,陪着父亲交涉谈判的事情她接触多了,无论多阳刚的男人,在她这般天姿绝色的美人面前无不醉心叁分,而有所退让。更何况是正直血气方刚年纪的骨堊王?
「莫狄纳哥哥…」那犹如黄鶯出谷般婉转好听的嗓音,加上有意无意带着撒娇的嫵媚,直酥进在场男人的骨子里。莫狄纳也是健康的男人,并非铁石所做,女人天生吸引异性的魅力,说没感觉绝对是假的。
「虽然咱们是远亲,您终究是我的哥哥,我不会像月族那般刁难你,有能力又健壮的大族之王身边有各样的女人是很正常的。」宝蒂亚展示了自己的大器:「只要是你喜欢的,那位鸞月公主我可以接受,而那位异族女子……」她瞅着莫狄纳的表情微笑着卖了个关子:「我也愿意接受,这样你两边都不为难。」
「呵呵。」莫狄纳笑了两声,未作表态。他将酒杯放到桌面上,「瀧翠二王的掌上明珠,才德兼备,眾所追求,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我只是想到两全其美的方式,可以替哥哥分劳解忧,不用忙碌族里,同时还要为了伴侣操心。」宝蒂亚温婉的表示了体贴,她的提议也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拥有眾多佳人,又不需要费神照顾或排解纠纷。「毕竟那个异族女子污染了我们魔龙的圣地,此刻人神共愤,至少龙神会还会看在我俩联合的面子上,有所顾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莫狄纳笑语中带了点责难,他没继续追究,两手交握,将下頷靠了上去,瀟洒道:「事实上我不害怕出兵。」
「哦,为了那个小女生?」宝蒂亚有些出乎意料:「我当然不会小看骨堊王的实力,只是,因为一个人的错,必须要整个骨堊付出代价,这么做对其他人不是很不公平?而你的属下又会怎么想呢?这不是让您威严扫地吗?」
「命侣的难题就是我的难题。王的难题就是族的难题。这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宝蒂亚,你是聪明人,我说一件事你一定能懂,圣地那件事可大可小。说穿了,谁也没料到当初那块被六大宗族弃之如敝屣的瀧灰之境,现在却横躺阻隔了大家的快速发财路。」莫狄纳意有所指,「再说,因为边境敌族的势力,与魔瑚群的衰竭,如今是灰赞堡有求于我。」
宝蒂亚张口一愣,眼神不自在的避开:「灰赞堡是你的家乡,谁没有困难的时候?」
「但是为了控制事件幼稚的把小津扯进来,我感到可笑。」
「若你和我族联姻,我们的势力可以让那些人闭嘴。」
「呵呵。」果然又回到一样的回圈里,莫狄纳对宝蒂亚的胆识与口才很赏识,淡淡讽刺道:「如果瀧翠能早一点提议,或许,不用浪费八年的观望,我想,你现在会是坐拥骨堊与瀧灰的后。」暗指当年他向瀧翠宗族求援时,他们对自己的袖手旁观。
「现在也不迟。」
「已经太迟了。」莫狄纳如今对感情的看法,早和先前不同。
「你是大族的王,却被一个异族女人握住软肋吗?她要什么?名分?专一的爱情?」没遇过这么有原则的傢伙,重视的还不是最大利益,整个谈判过程不断碰壁,宝蒂亚也很气馁。
对方的唐突,莫狄纳没有生气:「她没有提过。是我想要的。」
「不过,龙神会不会放过她,和灰赞堡对立对你根本没好处。」宝蒂亚的话语中隐含威胁。
莫狄纳轻松道,「我可以交出整个瀧灰之境。但是瀧灰的魔龙大军会不会听命于你们,就不知道了。」
「就为了她?你交出她不就结了?」宝蒂亚大感不可思议。
「宏业和会和自己走一辈子的人,你怎么选?」莫狄纳反问。
「哥不会是在玩小孩子的爱情游戏吧?」宝蒂亚先是戏謔,看见莫狄纳严肃认真的表情,她收敛了自己的笑,一双宝石般美丽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低沉道:「我选江山。人善变,不可能真的为爱走一辈子。不可能。遇到事情,倒头来谁不是先顾自己?」
「标准答案。」莫狄纳打了个响指,对方的回答正中下怀,「所以,当有不一样的答案出现时,便深深吸引了我。」
「你怎么知道答案不会变卦?」宝蒂亚不服气。
「怎么知道变卦后不是件好事?」莫狄纳笑了,他站起来,走向窗边:「活在这世界上,又有哪一件事是真的?只有在被人重视,与用心对待时,感到的那种满足,儘管只有一刻,都变得有意义。」
宝蒂亚摇头叹息,「我无法理解哥哥的想法。没有权利、没有资源作为基础,说什么你爱我、我爱你,都只是空谈。」
莫狄纳忽然仰起下顎,双眼锐利起来,「然而以权力、资源作为基础的关係,一旦权力、资源不再,关係就会跟着崩坏。」这就是莫狄纳受过的教训,「没有经歷过的人,是不会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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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莫狄纳谈判憋屈的人不只宝蒂亚,还有一个人…
鸞月从小是被捧在掌上的明珠,什么都顺着她,现在却因为一个坦纳多人栽跟斗,甚至被从准骨堊后座上刷下来。心里说有多愤懣,就有多愤懣。
这次来骨堊族,还是她第一次放下身段求人,却发现莫狄纳不再是原本所熟识的那个温良敦厚的男人。对自己完全公事公办,态度严谨平淡,过去的体贴、温暖都不復见。
没有遇过莫狄纳对待自己如此平淡过,这样的落差沉痛重击着她,也相当失落,过去就算两人偶尔疏远,鸞月也握有一项优势,她知道为了政治、为了巩固权力,莫狄纳不会轻言离弃自己,没想到这次却彻底踢到铁板。
而就在鸞月受挫、失落之时,灰赞堡也声势浩荡的来拜访骨堊族,出现了无论身世、地位都和她势均力敌的美女,摆明了要来做莫狄纳的妻子。宝蒂亚见识很广,易与人侃侃而谈,广受欢迎,在任何场合都温柔优雅、应对得体,相较鸞月略显暴躁的大小姐脾气,让她发现落后人一等,產生很大的危机感。
一大早,鸞月无聊晃到骨堊族里一间新开张的茶栈,她一身珠光宝气的高贵穿着很惹眼,又带了数名随从,在这小小朴实的茶店里显得格格不入,晨间客人已经不少,座位之间距离却很宽敞,她四处观望了下,带着嫌弃的眼神东挑西选,终于找到能接受的地方坐下。和莫狄纳谈话始终没有交集,又在宝蒂亚面前出丑,此刻,她心情很差…
外头阴雨绵绵,用巨兽骨骸与茅草搭建的茶舖坐落在浅水边,蒸腾的白雾从窗户冒出,倍添暖意。一隻高大美丽的狼蜥兽载运着大量皮囊由远奔驰而来,在茶舖门口停驻,跳下狼蜥兽的身影引起了鸞月的注意。
手忙脚乱地让强壮的店员把货物扛店里,津随后也入了茶舖,和老闆娘霜菲在吧檯聊了起来,感受到强烈关注自己的视线,她往那目光来源望去…对于在这里碰上鸞月感到意外,她出自礼貌的抬手和对方打招呼。
鸞月对津爱理不理…在她眼里,津就是破坏了一切完美感情计画的第叁者,顿时心里燃起一把不甘的怨火,可是,津是骨堊王的人,在骨堊地盘,又不能对她怎样。
津帮忙霜菲把热茶汤送过去给鸞月。
「你看,我身上的每一件饰品都是莫狄纳送的。从认识的那一年,他每个月都会送我东西。」鸞月对津伸出五根手指,上面带满璀璨宝戒、手鍊,一一介绍:「这是我第一年生日,他送的,我们在华大山度过美好晚餐…而这个呢…」
两人之间的气息隐隐有种说不出的细微诡异。津像个局外人,望着眼前穿金戴玉的美艷女子,身上的胭粉饰品,都是莫狄纳过去精心挑选赠送的,看着她把那曾经的美好全戴在身上,眉飞色舞地炫耀着两人过去的恩爱,眼前彷彿能见到莫狄纳的柔情和笑靨,然而,此情已不再…突然由衷昇起一股悲哀凄凉。
莫狄纳说谎,他说对鸞月的感情已经磨耗光,所以放手。可是,津怎么觉得,从鸞月无意间流露的神情中,看见他对她的情深,那是一个被疼爱的女人才会有的表情,也是鸞月为什么有那么多追求者,仍不肯对他放手的原因,谁真心待她好,她是明瞭的。由此可见,真让莫狄纳决定割捨这份感情的,又是多么痛的领悟。
或许是感受到津发呆的眼神里释放的情绪,鸞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可悲。
瞪着面前穿着简单朴素,却给人一种清高在上气息的女人,鸞月闷爆了,她强笑着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这消息在堊领已经不是新闻!而你,只是他的地下伴侣。」
津依旧面无表情,「来者是客,欢迎您继续喝茶。我还有事先走了。」觉得和她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打算离开。
鸞月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你很行。」
对鸞月,津没有特别的感情,既不怜悯她,但也没想要起衝突。津脚步顿了下,却没停下来。
「没有生存能力却很懂得依附男人。」鸞月提高了音量,让茶栈的客人都注意到他们。
面对控诉,津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她自认不是善类,但也不需要挫败他人来提高自己的价值,更无须向别人证明什么,那没意义,就像莫狄纳告诉自己的,相爱是她俩的事,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的认定,不用受别人的舆论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