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香烛味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再加上药味,李姨娘觉着胸口发闷,连呼吸都提不上来。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像有根弦被蹦得紧紧的,面无表情,努力朝李嬷嬷指了指,“打死她...”

李嬷嬷吓得簌簌发抖,李姨娘原本就不是念旧情之人,就算自己贴身伺候她多年,对她百依百顺,断也比不过李家的血脉。

李姨娘吩咐完,凭着本能,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目光看向明令仪的方向。

她静静站在那里,不喜不悲,像是尊高高在上的菩萨,冷眼看着李家的惨状。

脑中那根弦,此时嗡一声断掉。

李姨娘只觉着眼前天旋地转,腿脚逐渐没了知觉,直直往后仰倒,嘭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第14章 .引起怀疑 无

整个院子瞬间又乱成一锅粥,丫鬟婆子们大惊失色围着李姨娘,嘴里不断喊着她。

李嬷嬷因此逃过了一劫,她长舒了口气,趁机大声道:“快扶姨娘进屋去,大夫呢,大夫......”

李姨娘闭着双眼紧咬牙关,太阳穴青筋突起,冷汗顺着额角滴下来,看上去极为痛苦。她被人七手八脚抬进屋子放在软塌上,与李烂泥的棺椁遥遥相对。

大夫满脑门子的官司,直忙得脚不沾地,奔过来给李姨娘诊脉。他不断变换着左右手,眉头越拧越紧,又取了银针施针,李姨娘仍旧半昏迷,没有任何起色。

他放下银针又再次诊脉,嘴里不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不醒呢?气血攻心,淤积不通,唉。”

折腾了许久之后,他终是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转头在屋子里寻管事之人,见明令仪静静站在一旁,对她说道:“请恕在下才疏学浅,辩不出姨娘的病因,最好早些回京城,另寻医术高明的大夫诊治为好。”

明令仪暗自松了口气,还未答话,李嬷嬷鄙夷地斜了她一眼,抢着吩咐道:“快备好马车送姨娘回府。”

“他们也一并带走吧。”明令仪并不计较,指着李烂泥的棺椁与李家爹娘妻妾,温和地道:“总得葬回李家祖宅去,一家人就得齐齐整整,在不熟悉的地方,恐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为何,李嬷嬷听得不寒而栗。李姨娘只是昏迷不醒,李家爹娘也不过是伤心过度,把他们同死人李烂泥放在一起,这不是在诅咒李家会死一家子吗?

她刚要发火,想到李姨娘昏倒前要打死自己的命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急着大声道:“院子外的人都进来搭把手,仔细着些当差,姨娘见了说不准会饶了你们。”

又是人仰马翻之后,李家活人死人病人总算离开了庄子,四周重又归于寂静。

明令仪才回屋,徐延年又来了庄子,先是去湖边查看之后,又招了下人问话,最后才差人传话说要见她。

正厅里。

徐延年身着素净的细布长衫,见明令仪带着夏薇缓步前来,他不禁愣住了。

不过数日未见,她的气色比上次见好了许多,原本瘦削的双颊也丰腴了些,莹白如玉。

他见她抬眼看来,忙垂首躬身施礼:“夫人最近可好?”

“多谢先生送来的过冬之物。”明令仪回了半礼,客气地让着徐延年进屋。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徐延年与明令仪分别坐下,思索后方才道出了来意:“是老夫人差我前来,她听说庄子里惨事不断,说是这里不吉,要请人好好做几场法事。”

明令仪面不改色应了下来:“好。先生先前在庄子里查看过,可有瞧见什么不妥之处?”

徐延年神色复杂,迟疑半晌后方道:“不瞒夫人说,李庄头一家死得蹊跷,李舅爷死得更为离奇,居然大半夜的死在了湖中,他的小厮也如平地消失了般不见踪影。

李姨娘先前更是昏迷着回了府,这一桩桩事接连二三发生,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看几眼,这庄子是否真的有鬼。”

明令仪心中一凛,抬眼看过去,眼中微微惊诧:“先生可看到了鬼?”

徐延年垂下眼眸盯着杯子里的茶水半晌,又自嘲一笑,将杯子放在了案几上,伸手挥退了下人。

“李姨娘最喜欢吃明庄湖里的鲜鱼,李舅爷死在里面,只怕她以后再也吃不下去了。先前庄子里的人说,曾恍惚听到她要夫人在李舅爷灵前下跪,不知为何她却突然跪在了你面前。”

他眼神锐利,给原本温和的眉眼平添了一丝凌厉,声音却仍然温润柔和:“一切看起来似乎天衣无缝,且事事都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发生,可太过巧亦令人奇怪。”

明令仪颔首,客客气气地道:“先生聪慧过人,见解定会不错。若先生看出什么门道,不管是想要报官,或者在明庄驱除妖魔鬼怪,只管去做便是,无需跟我提。”

徐延年一窒,她仍如以前般谦和隐忍,从不提明庄是自己的嫁妆,却被小妾抢占了去,自己只住在偏院里。

府里管事克扣也从来不反抗,缺衣少食荆钗布裙,让去礼佛就去礼佛,独居一隅,像是国公府里的影子。

她不喜不悲,除了烧掉主院时,她挺直的脊梁还有几分似硬气的明家人,其余的时辰,她畏畏缩缩,连府里得脸的仆妇都不如。

“李姨娘重病,最为担忧的怕是老夫人。她的一双儿女......”徐延年看着明令仪清亮的眼眸,突然说不下去了。

李烂泥不过小妾的娘家兄弟,连正经亲戚都算不上,却被大家恭维称呼一声李舅爷。定国公府里真正的舅爷,是芝兰玉树风仪无双,远在西北的明令虞。

李姨娘的一双儿女都被强行记在了明令仪名下,明家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一对嫡外孙,这才是对明家最大的侮辱吧。

徐延年只觉着胸口闷闷堵得慌,最终低低地道:“国公爷极为孝顺。”

明令仪不动声色自将徐延年的神色瞧在了眼里,这时才总算松了口气,眼角含笑,颔首施礼道:“多谢先生。”

徐延年瞧着她脸颊一闪而过的梨涡,又猛地垂眼不敢再看,当即起身告辞。

外面天色暗沉,明令仪站在廊下,目送着徐延年远去的身影,直到他绕过了影壁,才猛地扶住了夏薇的手臂,硬撑住了没有让自己倒下。

这段时日她避无可避,被逼着频频出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曾退之也不算蠢,要是他回来仔细查,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明令仪回到正屋,屋子里暗,夏薇转身去点灯,她刚坐在软塌上,突然额头一疼。

她下意识抬手摸去,隐约能见手指上淡淡的猩红痕迹,吓得她紧紧捂着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