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让脸上的笑意散去,字字如刀,狠狠将她的希冀击得粉碎:“因为你太丑太恶心,让朕倒足了胃口。”
杜琇再也受不住,嘤咛一声软软瘫倒在地。嬷嬷宫女慌乱着上前,七手八脚扶起她往外退,去报信的报信,传太医的传太医。
霍让转身大步进殿,厉声道:“传朕的口谕下去,若未经朕同意,擅闯正庆殿者,一律按照反贼处理,朕要诛他九族!”
黄贵抹了把眼泪,脚步飞快前去传旨,回到正殿时,霍让站在宽敞的大殿中央,清瘦孤寂的身影,让他眼眶又顿时发红。
“圣上.....,圣上无需为了小的如此动怒,小的本来就是阉人,被皇后娘娘骂上一两句根本不算什么。”
黄贵越说越害怕,圣上现在的处境才好上一些,若是激怒了杜相,岂不是得不偿失。
宫里自小善待霍让的,也不过区区几人,黄贵算是一直陪在他身边。霍让本来不欲与杜琇计较这么早彻底撕破脸,可那声阉狗,他再忍下去就枉为人。
自受伤后,后宫里的嫔妃就接连不断打着探伤的借口,前来想在他面前现殷勤,简直让他烦不胜烦。
这些嫔妃他认不清谁是谁,可他知道出自谁府,无不与杜相一系的官员有干系。前有鬻官卖爵,今有杜相联合杜太后,将他的身子卖了出去,拉拢官员保证杜家的权势富贵。
以前他还能忍受,大不了视而不见,今日却再也不想忍,不想见到杜琇装腔作势的脸。
“你无需自责,杜相现在还不敢直接造反。”霍让神色冷静沉着,转身快步走进书房,沉声吩咐:“传宗正前来见我。悄悄安排被杜家占用西山山头案的苦主进京,暗中护好他们别被人发现灭了口,待过几日兵部尚书之位落定之后,马上让他们现身出来告御状。
他微微沉吟,冷笑了下道:“至于西山山头,准备好传出消息去,说是整座山正恰好压在了霍家龙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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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令仪整日片刻不停,将所有的铺子都转了个遍。虽然中间有些小问题,因着借了曾退之的势,却终是没什么大错,总算与赵大掌柜做好了交接。
一行人回到府里时天色已晚,在二门处下了马车,她颔首施礼谢过徐延年与长平,又微笑着对王大夫道:“拜托将何首乌等补药拿去给国公爷与老夫人他们,以后若有什么缺的,只管来找我。”
王大夫忙应下,互相道别之后,明令仪领着秦嬷嬷回了偏院。偏院位于定国公府东北角,从府里的二门穿过垂花门,沿着夹道边的回廊走回去,大约要用上一炷香的功夫。
平时其他主子与姨娘们在二门下了马车,都早早有婆子抬着软轿来接,明令仪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她没将这等明显怠慢的事放在心上,边走边回忆今日之事有无纰漏之处。
“这不是夫人吗?”赵姨娘手上牵着晋哥儿,恰从东边园子里走出来,只胡乱曲了曲膝,晋哥儿忙着啃梨,根本连头都未抬。她神情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咯咯娇笑:“夫人这下可是府里最有银子的人,只是呀......”
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拿着帕子擦了擦晋哥儿嘴边的汁水,才挑衅一笑:“这以后还不是我们晋哥儿的,否则呀,身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明令仪瞧着赵姨娘虽然在笑,眼神却冰冷恨意难掩,只怕她早已等了自己许久故意来找茬。
本来累了一天懒得理会她,可听到她的诅咒,明令仪神色如常,平静地问道:“赵姨娘,你可晓得要怎样才能做这府里最有银子的人吗?”
赵姨娘顿住,一时摸不清明令仪话里的意思。
明令仪冲她笑了起来:“死早超生,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过我看再投胎也玄,捕头吃了西家吃东家,贪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血汗钱,造了太多的孽,怕是生生世世都要被打入阿鼻地狱。”
“你!”赵姨娘气得脸色铁青尖叫起来,手不知不觉握紧,晋哥儿手上吃痛立即张嘴大哭,她又心疼得慌忙低头哄他。
“你现在死,他也不能给你摔盆。”明令仪脸上笑意更甚,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赵姨娘,冷冷地道:“区区一小妾而已。”说完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赵姨娘胸中怒意翻滚快要窒息,原本娇俏可人的已经扭曲变形,咬牙切齿骂道:“贱人,以前是我看走了眼,才着了你的道,以后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晋哥儿被她的狠戾吓住,哭得更大声了。赵姨娘只得含恨淬了一口,又换上了慈爱的神色,嘴里心肝宝贝哄劝个不停。
明令仪自不再去搭理身后发疯的赵姨娘,回到偏院洗漱用完饭之后,顾不得全身快累散了架,先整理了所有铺子的大致收益,将收益分配成几份,正准备唤乾一来商议西北明家之事,霍让又到了偏院。
他板着脸一言不发,也不坐下,只静静站在明令仪面前。她先是讶异,以为他伤口有恙,忙起身上前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伸手要去碰触他额头,看他有无发热迹象,却被他灵活一闪,躲开了她的手。
明令仪手停顿在半空中,见他精神尚好行动无碍,才记起昨晚他怒气冲冲离开,这是还在跟自己怄气呢。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今日太忙没有顾得上他,没曾想他还在生气,这气性还真是大,心中促狭心顿起,也装作不去理他。
霍让在见到她之后,憋着的气就已消失了大半,此时见她不理会自己,委屈又开始在心里乱窜,打定主意绝不先开口,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明令仪憋着笑,垂头闷头不响整理着账册,霍让瞧了半天,心里越发没底,抓耳挠腮想了许久,肯定了男子汉大丈夫该能屈能伸。
他找了个不那么丢脸的借口,将左手伸到她面前,抬着下巴偏开头故意不去看她:“换药。”
明令仪顿时黑了脸,他居然又不按时换药,怒道:“不是让你按时换药吗?你是不是又没听话?”
霍让气焰顿消,声音低下去,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太医正手又脏又粗,没有你温柔。”
明令仪深吸一口气,可瞧着他不时偷瞄自己,又怕自己发现的滑稽样,将到嘴边的骂又咽了回去。
她忙起身去抱来药匣子,又仔细净了手,揭开他手上的纱布,见伤势已比昨晚所见好了些,提着的心落回原处,轻手轻脚给他换好了药。
霍让目光沉沉,不错眼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到了最后心已经温软如水,可怜巴巴又语含抱怨地道:“你都没有差乾一来问过我好不好。”
明令仪眼里溢满了笑意,手下不停边收拾案几,边柔声问道:“那你今天好不好呀?”
霍让霎时笑容满面,整天的较劲别扭消散殆尽,人轻松快活得几欲展翅飞扬。像是只缠人的小狗般,跟在她身后打转:“不好,我成日都在想着你,连正事都静不下心来去做。”
他身上喜悦眷念太浓,直白毫不掩饰的情绪,冲得明令仪心跟着暖暖涩涩,擦手的动作顿住,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扑面而来,后背热得发烫。
霍让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在她耳边呢喃道:“别动,我就抱一会,一会就好。”
她的心咚咚跳,他的也心也咚咚跳,白日里他所有的忐忑不安焦躁愤怒都被抚慰,像是飘荡的小舟终于靠岸。
他呼吸渐沉,声音里不知不觉带着丝颤意:“我在心里想了千千万万遍,你在我怀里,有了你我就能独自面对千军万马,你就是我的将士,我的盔甲,我的刀剑......”
第44章 无
杜琇病恹恹斜靠在软塌上, 太医正神情专注在替她把脉。林老夫人紧盯着她,神情中难掩焦急担忧。
杜太后坐在旁边,杜琇眉眼与她有两分相似, 但远不能与她相比,虽然上了年纪, 还是面若凝脂, 丰神绰约。只此时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不时掩嘴咳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