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王之玉的声音轻柔,这个字却像刻在大钟上,被敲响于天际。

“少阁主是否知道‘灵元珠’?”

江珣略一思索:“听过。传言灵元珠由原始魔尊九阎亲手所制,集结了天地万物之灵气,能让修道者一步登天。”他一顿,看向王之玉。“不过谁也没见过灵元珠,也不知这传言的真假。”

江珣的言下之意便是不信有灵元珠的存在。若是真有这般至高无上的灵物,整个修真界早就抢疯了,哪会在这里你一句听说,我一句传言,说个百年掉也不见珠子的半点影子。

王之玉知道江珣话里的意思,她淡淡一笑:“众所周知,九阎是天地怨气所化,那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做一颗盛满了灵力的珠子?于他又有何用?”

江珣莫名其妙地看了王之玉一眼:“那不恰好说明这个传言是假——”

他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世间的所有传言大抵都不会是空穴来风,虽然风向会时常偏了道路,但探究其根本,总是会存在理由。把那些荒诞的、不可信的表皮撕下,剩下的往往就是那个事件真正的起点。

“他为了什么?”江珣眯了下眼,话锋一转。

王之玉敛下眼皮,她的声音似风似雾,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

“为了他的女儿。”

那年腊月,王之玉年方十三,这是她拜丁如为师的第三年。

她在药斋煎完药,匆匆忙忙赶往师父的屋子交差。因跑得太急,她在长廊的转弯处撞上了一个人,脚腕一扭便要摔地上,那人伸手扶住了她。

她抬起自己冻得红扑扑的脸,想要道声谢,却被那人的容貌惊住。

一身黑色的华丽长袍他穿得随意,长发被草草地束着,留下几缕散落在脸侧。他的脸应是非常年轻的,但眼珠里又仿佛装着沧海桑田。细看之下,他的五官其实都是普通的,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就好像要将人的魂给勾出来,让人心悸又沉醉其中。

那人嘴角挂着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他问王之玉:“你师父呢?”

王之玉这才回过了神。

她迈着小步子带着男人去寻师父。又按照师父的吩咐将小案与软垫移到回廊上,再回屋子里去端茶具。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他们要赏雪喝茶,那人便能在万药堂多留一会。

“噔”的一声,杯子在小案上滚了一圈,险些摔落在地。

丁如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儿,他眼睛一瞪,呵斥道:“怎么这般毛手毛脚?”

王之玉手忙脚乱地摆好杯盏,偷偷瞄了眼坐在丁如对面的男人。

男人抬着头,正在看院子里的雪景,他的侧脸清雅,微扬的下颚线中又带着一丝冷冽,怎么看都好看极了。

青松摇碎雪,回廊煮清茶。而王之玉躲在屋子里,时不时透过门缝瞄一眼。

“尊主远道而来。”丁如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水,眼皮一抬,“就是到老夫这里喝杯茶?”

“我是来谢过丁老先生的。”男人答道。

丁如胡子一抖,阴阳怪气道:“那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男人一笑,眉目忽地就柔和了下来:“婉儿有喜了。”

丁如一愣,眼底里先是捎上些惊喜,而后又覆上担忧之色:“先别高兴得太早,怀了也不一定能生得下来,生下了也不一定能活。”

“我知道。”男人的眸色渐冷,“此番前来,也是想请教丁老,可有法子?”

丁如盯着眼前的茶杯没吭声,他碾了碾自己的白胡,慢吞吞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孩子活不下去,无非是你煞气过重。”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骨肉相连,这股煞气难消,不如放任其在体内,借用灵力渡之,以护住心脉,保全性命。”

“我明白了。”男人听罢,留下一句话,便没了身影。

王之玉只见回廊里黑影一闪,那个位置便空空荡荡,只有几片雪花飘飘然落在坐垫上,她忍不住冲了出去。

天地间连成一片,入眼处皆是白茫茫,哪还有那一抹黑影?

“唉。”丁如看了眼远方,叹了口气,“走那么快干嘛。”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氤氲雾气中自言自语:“你力量如此强大,上哪去找可与之抗衡的灵力……”

“你这孩儿的命,怕是续不了咯。”

不久后,王之玉听闻了“灵元珠”的传言,别人皆是一笑置之,说世间不会有这般宝物。而她却确信,那珠子是真的存在的,那人也真的做到了。

只可惜,一切皆是徒劳。因为魔尊九阎的女儿,在出世后不久便死了。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死在众仙家修士的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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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宴席之夜

正午,金紫门,百炼山暂居的小院。

洪长老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地抖了两下腿,时不时抬眼看向落座于对面、正在食盒里挑着干果的人——顾子翌。这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在接待客人的食盒里用手指翻来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