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眼前的太子所比,她从前见过的男子再看不进眼。
宋意晚情不自禁道:“殿下英俊潇洒,气质卓然,真令人倾慕。”
裴澜眉心拢起,不耐烦的睁眼,恹恹道:“孤乏了,你闭嘴。”
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可宋意晚却悄悄羞红了脸。殿下又和她说话了。
宋意晚手捂着滚烫的脸,想是不用看也是红的透透了,她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外面迎头劈下一道大雷,“轰隆隆”的炸裂声顿时响彻整个金陵。
随后,疾风骤雨般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似是打鼓一般,越落越重,最后竟是连成一片。
暴雨如注,天幕像是被撕裂个窟窿一般,紧接着,又是几道携着雷霆之威的惊雷声。
宋意晚“哎呀”一声,捂住耳朵,求饶似的看向裴澜:“殿下,我害怕雷声。”
裴澜掀开帘子,看着滂沱雨势,突然就想起阮菱刚入梨苑那个夜晚,也是个雨夜,他不在时,小姑娘怕的脸色都白了,后来他回屋了,她那紧张的情绪才松缓下来。
是了,那么小个儿人,竟也怕雷声。想到此刻她独自守在房中,裴澜袖下的手蓦地就攥成了拳。
“宋姑娘。”裴澜突然开口。
骤然被点名,宋意晚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抬头看向他,语气娇嗔讨好:“殿下?”
裴澜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自己回去吧,孤还有事。”
“啊?”宋意晚像是没听清,惊讶的张开嘴,直直的看着他。
太子掀开帘子,吩咐道:“停车。”
纮玉收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太子看向宋意晚,不耐催促道:“你下车。”
宋意晚这才听清楚,太子殿下是要让她下车?她顿时慌了,嗓子有些破音:“殿下?外面这么大雨,你怎么能扔下晚晚啊?我一个弱女子我连家在哪都找不到啊!”
太子侧着脸,下颌处线条瘦削冷漠,他的声音有些沉,明细听得出烦躁:“前头不远处有马车,你走几步就是了,孤不想再重复一遍。”
宋意晚唇瓣微张,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澜。她不明白方才在酒楼里还那么亲密,充满占有欲的主动送她回家,现在外面下着大雨还要赶她下车。
难道,他对她的好,只是做戏给爹爹看么?
两行清泪顺着宋意晚娇嫩的脸颊淌了下来,她啜泣了两声,轻且柔的哭腔哽咽道:“晚晚知道,绝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晚晚这就下车。”
说着,她柔弱的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作势就欲下车。
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太子挽留。宋意晚心里犯起了一丝嘀咕,她通常这么说,对方应该会觉得她体贴懂事而挽留她啊!太子殿下怎么没反应呢。
宋意晚又顿了几瞬,身后还是没声音,她咬牙跳下了马车。
倾盆大雨瞬间将她淋了个透心凉,她脚刚落地,马车便疾驰而去,车轱辘压过水坑,溅了她一身泥水。
宋意晚大声尖叫了下,摔了一脚。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弥漫她全身。
她放声大哭,眼底满是恨意。她一瞬想明白了,殿下能这么突然就把她抛下肯定是回家陪那个女人了!
想到下午那贱女人在铺子里耍了她好大一阵威风,此刻又夺走了太子殿下,宋意晚一张漂亮的面孔顿时扭曲了起来。
此刻的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脚步沉重的朝前走,哪还有方才半分柔弱的样子。
院子,正房和东偏房都亮着灯,院里除却几盏高悬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就只剩下雨水冲刷银杏树叶的哗哗声。
纮玉把马车停在院里,随后就去拿伞想要给裴澜撑着,可裴澜跳下车就径直朝正房走去。
东偏房小顾将军听见院子的声音,便知道是殿下和纮玉回来了。他急忙起身,外袍都忘了穿,挂了件亵衣就朝正房跑去,好在有连廊,他也没被浇湿。
裴澜刚欲推门就被小顾将军拦住,他皱眉:“作甚?”
小顾将军瞅了眼里边,冲裴澜挤眉弄眼,神叨叨的样子惹得裴澜抽了抽嘴角,推门的手也垂了下来。
他挑眉:“有事你就说。”
小顾将军将声音压低了些,可他嗓子醇厚,听起来无甚区别。
“殿下,下午我和阮姑娘去买东西,撞见一个无理泼妇。当然了,有我在,阮姑娘没吃亏,但是她相中了一个首饰被那女的打碎了,眼下她肯定心情不好。”
裴澜漆黑的眸色骤然加深,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宋意晚在包厢里说她被一对狗男女欺负,抢了她的玉还打伤了她。宋知州家缠万贯,宋意晚出街去的地方非富即贵,金陵城有名的铺子就那么几家……
裴澜哑着声音问:“可是粉蝶轩?”
小顾将军眨了眨眼,有些兴奋:“殿下,你怎么知道?”
如此,宋意晚遇到的就是阮菱和顾忍了。这女人还恶人先告状,裴澜嗤笑了两声,心里须臾就有了掂量。
“孤知道了。”裴澜转身推门进了屋。
花厅没点灯,被惨淡月色笼罩的暗沉沉的,再往里走,整个屋子都亮澄澄的。
裴澜心里失笑,这妮子是把屋里所有能点的蜡烛灯都点了?
可笑过之后转瞬心里就塌了一块,点这么亮,小姑娘心里该有多害怕。
拔步床上,丝衾之下小姑娘躬着身子背对着,看着十分可怜。
裴澜褪去外袍,坐到她身边,搓了搓掌心,感觉不那么凉了才覆到她背上。
屋内的烛火将她一团小脸照的明亮亮的,那睫毛一个劲的抖,显然是没睡。他神色稍霁:“孤知道你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