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江双手双脚支棱在空中,吱吱哇哇的比划,眼中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纮玉适时提醒:“殿下,先放开他,让他说出阮姑娘下楼再杀了他。”
太子不耐烦道:“我没捂着他嘴。”
纮玉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殿下,您脚太用力了,他快被您踩窒息了……”
裴澜眯起了眼,别有深意地块按了眼纮玉,随后骤然松开了脚。
许江像岸上的鱼儿骤然回到水里,整个人一下子爬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气喘的声音宛如耄耋老人。
他怒喝道:“赶紧说!”
许江眼下就是有万般鬼心思也不敢使,他没想到,没想到太子这么可怕。什么都顾不得了,许江手指着后边的柴房,苟延残喘道:“在,在那儿!”
裴澜眼睫微皱,什么都没说,大步朝柴房奔去。
一脚踹开了木门,里头灰尘呛的他睁不开眼睛。他朝里边走了几步,一眼叫看见地上被割断的绳子,他细嗅了嗅,空气中那股清甜幽微的香味确实是菱菱的。
她果然被许江绑了来。
太子持剑又折了回去,冷目扫过许江残败的身子,语气急促:“人不在,许江,你该知道欺骗本殿下是什么下场?”
许江茫然的看向太子,沙哑的声音宛如玻璃划破地面,只一瞬,他就从那个清隽绣的公子哥成了灰头土脸的败兵。
他喃喃道:“不可能啊……”
太子攥着剑柄的指节白了又白,他愤怒的揪起许江的脖领,将许江拔地而起,按在身后的白墙上。
他的力气过猛,人被他摔到墙上,肉身撞的“砰砰”响。
他看许江的眼神宛若地狱的修罗,低哑问道:“最后一次机会,你知不知?”
许江“哇”的又吐了好大一口血,直直喷到了太子脸上。裴澜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旧死死攥着许江。肩颈上,温热赤红的血将那张阴沉躁郁的脸衬托的更加森然。
许江恐惧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她刚刚就在那的!”
话没说完,“嘶”的一下,裴澜扬剑砍断了他的脖颈,喷射出来的血水洋洋洒洒冲向天空,血流如注,一时间满院子皆是浓重的血腥味。
“砰”的,重物倒地的声音,许江的尸体宛若死狗一样,脸朝下狠狠砸向地面。
纮玉和小顾将军吓得一动不敢动,相互揣着手。
自殿下戎关一役后,他们很久没见过他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了。
太子恍若失了神志一般,连脸上的血都忘记擦,墨色的锦袍染了鲜血看不出,可周身那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却掩盖不了。
他阴恻恻转身,眉心紧锁,下了死令:“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羽林卫齐齐应声,迅速朝外面跑去。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手中垂落的长剑划过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像是地狱追魂索命的丧钟,阴沉可怖。
纮玉跟小顾将军寸步不离,远远跟在后边。
阮姑娘,你在哪里啊?你再不出来,殿下怕是要杀疯了……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渐渐的,那些米粒子般的雪又演变成鹅毛大雪。梧桐树上,房檐上皆覆了一层晶莹的雪白,整个金陵城顿时安静了下来,静谧的宛如人间仙境。
下午,天黑的早,又刮风下雪,整个街道都没几个人。
这会儿又下起了雪,阮菱实在走不动了。她不认识回沁园的路,又害怕许江带人来抓她,更害怕落入宋庆彦手中。
东躲西藏,身上单薄的衣裳被雪打湿,渐渐的,她额头开始烫了起来。阮菱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睡过去,若真睡过去,那她就要永远的留在金陵了。
强撑过了与许江斗智斗勇,此刻她已筋疲力尽。
阮菱心底发酸,眼眶一片温热,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却又不敢大声哭,怕被听见。正当她哽咽时,就听见前边不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是兵器摩擦地面的声音。
阮菱当即慌的蹲了下去,躲在巷子里破旧的小推车后边。
可那声音没散,反而越来越近,一声一声的,像一把上锈的钝刀直直磨在她心口上。
阮菱眼睛紧盯着前方那道黑影,体力不支的她膝盖一软,堪堪跪在雪地里,她右手探到发间,拔下了珠钗。蓄势待发的手臂像是绷在箭上的弦。
三、 二、一……阮菱默念着,等那人到了面前,她迅速将车子朝前推,可那小推车轱辘被铁链锁在一旁的木桩上。
阮菱用了天大的力去推,小推车纹丝不动,那股惯性导致她整个身子直直的射了出去,直扑倒那人怀里。
她痛苦的闭上眼暗骂,阮菱啊阮菱,你怎么这么蠢啊?!
她右手抽过发钗准备跟那人同归于尽,却听见头顶落下一道低哑又惊喜的声音。
“菱菱?”
阮菱扬起小脸,同样愣住了,手里的珠钗一松,落到了雪地里。
她看着那张沾满血点子的脸,第一次尝到劫后余生的滋味。
此时此刻,面对生与死,心里那些恩怨被她抛诸脑后。阮菱的鼻子发酸,眼睛一下红了一圈,呜呜呜扑在他怀里。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得到宣泄,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放声大哭。
裴澜怔了半晌,才缓缓抬手。似是没想到在这找到她了。
男人大掌传过阮菱柔软的发丝,在确定真的是她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