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听龙平江两人讲过龙人一族的政治模式,以三位长老为首,统筹安排一切。
相当原始,就属於象群“阅历式”选举领袖。
不一定最强,但最富有经验,好似再厉害的壮年象一样要跟随老象,听从老象,寻找水源和食物。
很合理,龙人当前确实迷茫,需要拥有足够经验的阅历者带领整个族群度过难关。
不过武道修行,老的不一定弱,可能老强了。
记录完山谷地形,走势。
避开第三个路过巡查的龙人,梁渠收好石板,往岩壁上挖出一个小洞。
“阿威,辛苦你一下,最近暂时留在这里,有情况马上汇报,遇上危险,保全自身为主!
逃不了就爆身份,说你是河泊所提领徐岳龙,国公亲孙饲养的水兽!等我来赎你。”
阿威从手腕上脱离,爬进小洞中,晃动脑袋,表示自己记住。
大泽里找一片地方不容易,得留个位置锚点,同时负责监控接下来十天情况。
肥鲶鱼,不能动体型太大,独阿威体型小,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前期探索完成,梁渠带上石板,找到潜伏在外的肥鲶鱼和不能动,施展水行,一路风驰电掣往回赶。
香邑县。
拳头奋斗不停,采出大批红色矿石。
期间它本来想回去一趟,奈何听闻水下不安全,只好留在岸上等待消息,继续干活。
相距不远的大泽里,圆头带领十多位小弟“明察暗访”,再三确认状况,朝涡流水道入口靠近,准备回平阳府。
七八天的时间,香邑县渔民,来往商船,没有发觉任何蛇妖到来的迹象,足以证明此次来的那么多蛇妖,同上次情况有所不同。
甚至因蛇妖闹事造成的鱼获减少,都没进一步恶化,渐渐恢复过来。
显然是蛇妖加以收敛了气息,避免惊扰鱼群,惹出异常。
没必要再留。
察觉到新老大的离开意愿,紧张好久的江豚旧首领终於放心,放弃逃跑念头。
来到旋涡口。
圆头联系天神,闭合的通道张开,卷起泥沙。
野生江豚没见过这架势,但在新首领的催促下,仍一头接一头,小心翼翼地穿过甬道,翻江倒海间,横跨南北。
圆头任劳任怨,多方求证。
蛇妖们一样没闲着。
通过偷听渔夫交谈,七拚八凑,它们终於把事件的完整脉络拚凑得七七八八。
去年碧虺派遣子嗣,遵从蛟龙命令,来南岸寻找贼子。
张家,李家打伤碧虺第二子,第二子不甘,回家找大子帮忙,结果双双殒命。
碧虺大怒,盘踞浅水报复数月。
其后白猿杀死了碧虺!
白猿同河泊所都水郎梁渠是为好友!
诛杀碧虺,正是梁姓都水郎奉命,派遣来白猿!
清晰明了。
“碧虺不是有三个小子吗?只死了两个,没绝嗣吧,闹那么大火?”
“谁知道,它本来脑子就不太正常。”
“蛟大人要找到的贼子,莫非是那白猿?”
“不管如何,得先回去告诉蛟大人。”
“我去吧。”
一条黄鳞大蛇闷声道。
商议一番,众蛇认为没有问题。
其余几条大蛇继续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隐隐居中的赤鳞大蛇开口:“不如咱们先去平阳府?”
“平阳府?”
“会不会太危险?”
“为什么要去平阳府?”
赤鳞大蛇解释:“白猿多半是蛟大人口中贼子,咱们找它不到,不妨去寻那与白猿交好河泊所官员,他必然认识!”
一条幽蓝大蛇不停地滚动身体,好似急不可待,它吐露长信,竖瞳狰狞:“不错,咱们绑他过来!注入蛇毒!逼问出白猿下落!”
其余几条大蛇沉默。
赤鳞大蛇甩尾怒斥。
“蠢货!那官员面见过皇帝,更得过口谕,不是普通人!他因公杀碧虺,你绑了他,大顺怎么会善罢甘休!”
黄鳞大蛇响应:“忘记碧虺怎么死的?它发疯是儿子死光了,你儿子又没死光!”
“不是你们说要去找他?找他不绑他,难不成要请他吃饭?”
蓝虺压抑住怒火,越发不耐,大肆滚动,鳞片层层开合,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钻动。
碰撞上一块岩石,更有数枚鳞片径直蜕落,细密如蛛网的白色触须在皮下快速收缩,消失不见。
“你要是挺不住网大人炼身,就趁早回去!”
“是不是网大人钻到你脑子里去了?”
蓝虺怒斥:“我挺得住!我会变得更强!”
众蛇陷入混乱。
独赤鳞大蛇吐露蛇信,静默不语,待众蛇恢复冷静,开口道。
“蓝虺说的不无道理,找朝廷官员办事,不一定非要威胁,请他吃饭,不失为可行之计!”
众蛇愣住。
“你说清楚!”
“人族贪婪,官员尤甚……这官员咱们是难动,但那官员与白猿的交情,又价值几何?”
众蛇一番私语,面露恍然。
蓝虺左看右看,怒火喷薄而出。
“到底什么意思?”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人多势众!
哧溜哧溜~
梁渠手捧大瓷碗,大口咥面,圆筷夹起煎鸡蛋,橙黄溏心淌出,趁着滴落前,满口塞入,脂香四溢。
咕嘟~
混口清茶顺下。
苏龟山夹起油闷蚕豆,丢进嘴里品味,见梁渠吃相发笑。
“你小子是一天没吃饭呐?”
“何止一天。”梁渠两三口扒拉干净碗底碎肉,平放长筷,拭去嘴角油脂,“就昨个晚上吃过一顿,之后到您跟前,一口东西没吃。”
“探明白没?”
“差得远,去太早,瞧不出什么,估摸要前两到三天,现出什么征兆才看得出热闹。”
梁渠嘴上说话,旁边陈秀收走空碗,重上一份,他抄起筷子,低头继续干面,祭五脏庙。
回来太晚,晚饭没赶上,只赶上宵夜。
金蒜炸排骨,油焖蚕豆,香辣鸭头,要啃要吐皮,吃起来忒费劲,又让张大娘简单下了两碗麪条。
熬制好的鲜肉酱,清水烫过的小青菜,两颗煎蛋,撒上葱花。
细面煮好过冷水,稍微和一和,裹满酱汁不烫嘴,吃得痛快舒服。
两碗下肚,梁渠也问苏龟山。
“舅爷您呢?钓到鱼没?”
“江淮鱼聪明,也早得很,怎么,要赶我走?”
“舅爷说笑,哪有赶自家亲戚的。”梁渠竖起筷子,搅合挂上剩下的肉酱,“只担心您老别给我这小院整没了,左右几亩地,是不值几个大钱,但都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
苏龟山吐出蚕豆皮,靠上躺椅:“鱼逃了一次,嘴让铁钩划了个大口子,莫说回来吃饵,自个找食养伤都不利索。
想再钓上来,少说得先花上一个月等它愈好自己的鱼唇,大差不差,要到六七月份。”
陈秀不解:“江淮大鱼那么多,舅爷您爲什么偏要盯着一条钓?我倒是知道有一片好荡口,大鱼不少,我爹常去那抓鱼。”
“哈哈哈!”梁渠笑上两声,挺起身,递出空碗,“干活去,别偷听。”
苏龟山笑而不语,静静地吃蚕豆。
陈秀本欲说自己没偷听,自个说话大声,想了想,抿上嘴,端碗离开。
梁渠问:“那鱼受了伤,下一次会不会不上钩,自个回巢呢?”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计划,会也不会,待到八月份都钓不上来,我就收杆,谁会真白白耗着?”
“舅爷,我听说,河里头不止有大鱼,还有大鳄,爲什么从来没见过?
按理说,上岸来一趟,吃两只鸡,一头猪,马上遁逃,没人拦得住吧……”
苏龟山摇头。
“听过心血来潮没?”
“知道,实力到达一定境界,冥冥之中,或会对某件已发生乃至未发生的事物有所感应,我师父和我讲过。”
“一个道理,民间流传的志怪小说里,有‘屏蔽天机’之说,目的正在於反其道行之,好行埋伏之举。
可惜到了某个层次,要‘屏蔽天机’,行大事而不引人注目,太难太难,往往未动先觉,一旦出手,反会露出破绽,制造机会。”
梁渠眉头一挑。
那么玄乎?
“朝廷花大力气,耗费巨资,给钦天监打造的四野经天仪,主要目的之一正在於此。
南直隶那边也有一个干坤万象轮,且大干当年逃跑,特地带走两个星辰命盘保命。
你们上回能打出如此精彩的战绩,明面上是出其不意,速战速决,等对面反应过来,整个支脉完全覆灭。
暗地里是另外两个因素,一,武圣未动,只动玄兵,二,经天仪与万象轮发力……”
苏龟山话到一半,陈秀端面过来。
梁渠不着急听,大口吃麪,自行思索。
吃到一半,他左手腾出两根指头,咬断面条。
“再来两碗麪,你和张大娘回去歇息,明天再来收拾。”
“好。”
待陈秀离开,梁渠思索明白。
所谓四野经天仪,不就是雷达和卫星?
武圣存在感太强,跟建造出来的导弹发射井似的,别家雷达,卫星全防着你,天天瞅着你照。
发射井一打开,立马察觉,没等发射,或飞到一半,对面轰隆隆先趁着守备空虚炸过去。
不过大概率是双方互相觉察,冲动之余望着卫星地图上全部打开的发射井,脑子一凉,又你压我,我压伱,站起来的身子相互给摁了下去。
南直隶武圣同鬼母教武圣,两方指不定经历过几轮心理博弈,刀把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大顺体量大,敌人也多。
北边守军不可能突然撤离边境,彻底南下,等打完南边,北边也完全乱套,要再一头调回去,那尚未彻底同化的南边又会死灰复燃。
多方对峙,出手需谨慎。
武圣修行来之不易,除非真的多打少,有大优势碾压过去,谁乐意去冒险?
“光让你小子问话,倒要问问你,好大一桩机缘,准备怎么处理?”
老乌龟之於苏龟山,好比众水兽之於梁渠。
让老乌龟上台唱戏,肯定瞒不过苏龟山。
梁渠也不在乎苏龟山知道,作爲大宗师,老和尚的感悟比一缕长气重要得多。
“过去蹭个异象就跑,别的小子没能耐,也没资格参与,而且我准备多叫些人。”
“哦,爲何?”
“现在靠过去的势力不多,只龙蛙两族,但真到了前两三天,能察觉到的异兽不会少,消息传出去,附近大妖,精怪指定要过来,我一个人去太危险。
再者观摩异象的位置要抢吧?我听闻,离天地异象越近,周遭人越分散,荡涤真罡的效果越好?否则聚得太密集,会分散灵机?”
“这倒是真的。”苏龟山赞同道,“每回遇上天地异象,那些凑巧碰上的家族子弟,往往会让族中长辈或亲卫围拢清出一片空地。
狼烟境的话,最好能做到一亩地只一个人独处,方能充分独占区域内的浓郁灵机。”
梁渠若有所思。
吃好喝好,回到池塘。
月色朦胧,池水荡漾出圈圈银色涟漪。
水缸中,足九条大宝鱼游蹿,显得颇爲拥挤。
老乌龟精神一振:“你小子,让我好等,说好明天吃,这都什么时候了?”
梁渠伸手掐出一条,擡手指月亮,笑道:“这不还没到子时吗?小子可没失约。”
乌沧寿撇撇嘴:“你小子不老实,骗完蛤蟆骗乌龟,我得小心着点。”
“寿爷真冤枉人。”梁渠掏出青狼,把宝鱼放到地上,刀尖从鱼头上比画,“那小子给寿爷多分些当赔罪,鱼头从胸鳍后边过,带一小块鱼腹,肥美得很,这样总行吧?”
乌沧寿眼睛一亮。
“好好好,就这样分,就这样分!错看你了,赤诚之心,天地可监!”
“成,獭獭开,去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