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有意挑拨离间,为了让这弟子对她心生嫉恨,从而给她下绊子,惹出事端,好让自己为得庇护求到他手下……钟离晴禁不住以最恶劣的性质揣测着郑广河的用意,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恭谨纯良。
“多谢郑执事,执事慢走。”钟离晴彬彬有礼地欠身,目送他走远,这才回身朝着那自称谢芝的女子施了一礼,“弟子秦衷,有劳谢前辈指点了。”
那谢芝与汤沅又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对于钟离晴不曾开口喊她师姐也不以为意,甚至神色都不见丝毫异动,好似半点都不曾放在心上,点点头便返身进了院子,一句废话都不多说,轻声细语地与她介绍起来:“云岚居位于青云院南隅,东边是男弟子的院落,没事别往那儿去;西边是讲经堂和饭堂,酌情去,却也不必去的太勤,北边是习武的校场,可常去;中间是院长和管事们处理内务的地方,少去,最好别去。”
她的讲解极有特色,与汤沅又是另一种风格,虽然言辞简练,却都是发自肺腑的经验之谈,钟离晴几乎是立即明白了在这青云院之中,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
“拔灰院有固定的早课与讲经课,那青云院可有什么时间定则?”钟离晴跟着她的脚步绕过院门前的影壁,来到西首的厢房前,看着她指了指自己门上的名牌,让她认清屋子,点了点头,在对方即将返身回屋前问道。
“七日一次早课,卯时习剑,未时术法,酉时前均可去请教讲席,半月一次小测,三月一次讲经,其余时间可以用作完成任务——赚取一千积分,成功结丹可以申请晋升白衣弟子,积分超过三千可以选择加入各峰。”背书似的说了这么一长串,谢芝看了看钟离晴,似乎是在等着她还有什么问题。
“多谢告知。”钟离晴点点头,正要回屋子里,远远地瞥见她门前挂着的名牌上似曾相识的图案,忽而笑道:“记得我在拔灰院时,门上贴的牌子倒是与谢前辈的别无二致,还真是巧合。”
她看着谢芝正要抬脚离开的步子猛地一顿,转身探究地看过来,心里暗笑,却似无所觉地继续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汤沅还不止一次地与我提起过一位姓谢的师姐,心心念念地记挂着那人,却始终杳无音讯……”
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按上了自己的房门,好似只是顺势感叹一句,不等谢芝再发话,钟离晴已经闪身进了房里,地关上门,将那正要开口的询问挡在了门外——阖上门的瞬间,钟离晴甚至还扫到了那谢芝一贯冷淡平静的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
果然没有料错,这谢芝正是汤沅口中的谢师姐,看她的表现,似乎也不曾将汤沅那丫头抛在脑后——了然地弯弯嘴角,起兴玩笑了一句后,钟离晴摇头轻叹,不再费心探寻别人的私事,转而关心起之后的起居室来。
比起汤沅这小迷糊,谢芝显然是个有条理的,或许也跟这青云院是双人合居但是独门独屋有关,总之,这寝房比起拔灰院来的要大上一倍不止,家具设施也更齐全些,除了必备的床铺桌椅,衣柜镜架以外,还有一面屏风隔着的洗浴间——两相对比,几乎可以算是星级宾馆与不入流的小旅馆的差距了。
钟离晴本就不是对物质过于挑剔的人,随手点了点桌椅,手指上并未沾到半点灰尘污渍,她满意地勾唇,伸手打开了衣柜,取出一套青衣弟子的服饰换好,又细心地配好凭信金剑,下意识地抚了抚指间的银色——阿娘留给她的戒指,被封印以后便如同最不起眼的银质指环,严丝合缝地贴在指根处——沉思片刻,这才重新推开门。
第一天加入,倒也不急着修炼,她打算先去青云院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按照郑广河的介绍与谢芝的简述,大致领略了一遍青云院的各处,走马观花地一路行来,也不过花了半个时辰的光景。
回来时,又遇上手持木剑,似乎是准备去研习剑法的谢芝,钟离晴与她微一颔首,正要擦肩而过,不料对方却先一步叫住了她,纠结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在拔灰院时,是与汤沅一间屋子么?”
“谢前辈认识汤沅么?”钟离晴挑了挑眉,故作讶异地问道。
“她、她……她还好么?”谢芝咬了咬唇,一反常态,支支吾吾地问道。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钟离晴把玩着腰间的小剑,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芝被她问得一滞,面色微窘,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道了一句“是我多事了”便打算走开。
钟离晴本还打算本着为数不多的义气,替汤沅那丫头讨个公道,哪里容得她就此离开:“既然心里记挂她,为何不回去看看她呢?灰衣弟子要来这青云院难如登天,可青衣弟子要去拔灰院,可是易如反掌。”
“你以为我不想么?”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不能……我接近她,只会害了她。”
“这又是什么道理?”钟离晴蹙了蹙眉头,耐着性子问道。
“我心悦她……可我不愿误了她。”谢芝的回答倒是让钟离晴吃了一惊:想不到她对汤沅竟然是这种心思,更想不到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直白地承认了。
“一厢情愿为误,两情相悦为情,既然有情,又有何惧?”钟离晴沉默片刻,这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