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宠辱两忘_51(1 / 2)

他怒自肺腑而起,不觉压上全身力气,几乎没把慧海的肩胛骨捏裂,慧海痛不可当,眼泛泪光,颤着唇而笑,李铭长吸口气,松手退后,目光灼灼:“你告知此事,不就是为看好戏吗?如今目的达到,还不快滚!”

慧海默默活动下双肩,庆幸李铭手下留情,未曾真伤了她筋骨,嫣然一笑道:“你这是小人之心了。你既心悦于那赵让,何忍见他如落网困兽?就不想办法救他一救?若能带他出宫,再如实相告,他当会感恩才是。”

李铭怅然苦笑:“我何尝不愿?只是一来不知该如何说动师傅,二来,他本人……纵对李朗无情却仍有忠,他怎可甘心与我为伍?”

“这却不难,”慧海胸有成竹道,“师傅需助力,赵让之用毋庸置疑,所忧只是其能否忠心而已,这双管齐下,未必不可行。至于其二,却也不难……”

她向李铭有条有理地侃侃而谈,听得李铭连连点头,末了李铭满腹狐疑地皱眉道:“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可行。只是你与赵让毫无关系,何必为此事费心?”

慧海不答,只笑道:“时候不早,来日再说吧。”

李铭不便异议,只好跟到门外,众目睽睽下恭恭敬敬送慧海离去。冷宫如今只剩他一人,行事自如许多,唯可惜赵让等搬去了他难以企及的承贤宫,甚至“得偿所愿”地封了皇妃——

难道赵让的无畏无惧以及勇武果决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李铭不禁咬唇,继而又觉此举太过女气,想起适才慧海那痴迷不已的眼神,羞怒交加,回到屋中,将身上的衣裙连撕带扯成条条缕缕,方始解恨。

但李铭其实真是冤枉了赵让,他压根没想过太后心存以妹换兄的念头,只当是如李朗所言,由太后为长乐择婿,故而对长乐被召去侍奉太后并不曾生疑,更不会阻挠。

太后指婚,纵然是再嫁之女,夫家也绝不敢等闲视之,于长乐自然是好事。

况且宫中全是内侍,长乐虽从不在赵让面前流露出任何情绪,但赵让却听高正提起,遇见与“那人”身形音貌有几分相似的内侍,长乐常有失魂落魄之态,偶尔手中忙碌,眼中却莫名流泪。

赵让光听便已心疼万分,然而却无能为力,长乐不提,他便连温言抚慰也做不到。

如今长乐去了泰安宫,恰是癒伤之机,赵让求之不得。

只不过于长乐是千万好处,高正却从此起黯然神伤。长乐离去后次日尚无多少异常,谁想隔个三两日后,便开始镇日恍惚,仿佛三魂六魄有一半跟着长乐离开了承贤宫。

眼见中秋日近,承贤宫初有贵人入住,免不了忙乱,而身为总管内侍的高正却镇日神游太虚,不消几回,眼红嘴碎之人便把高正的失态报给赵让,反得了赵让训饬,纷纷议论方暂告平息。

赵让当然清楚高正因何故闷闷不乐,不忍多加怪罪,旁敲侧击无果之后,便索性暂免了他总管之责,继续教授他文武两道。

就在中秋宫宴前两日,承贤宫得赏了初肥的秋蟹,赵让全部赐给了内侍们,午后有内侍请举蟹会,赵让欣然同意。

待他至后苑漫步归来,却见高正手端着好大一盘煮熟的红蟹,愣愣地看着他今早随手写下的文字。

赵让一笑将熟蟹盘子接过,高正惊得一僵,回看是赵让,赧颜支吾道:“将……将军,蟹煮好了,蒜醋和酒奴婢再给您送来,奴婢知道您不喜其他人入屋……”

“你在看什么这般入神?”赵让不接他话,放下蟹盘后问道。

高正红着脸不答,赵让凑前看去,见那页只有“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这句,便问:“可是仍有字不认得?”

“不是,都……都认得,”高正摇头,嗫嚅,“只是,只是不懂,不失其正……”

赵让怔了怔,轻笑着拍拍高正的肩头,道:“有何不好懂?正与邪相对,与歪相对,与无孔不入相对。一个人要有足够的学识修养方能知进退存亡,但如不能守其正道,最多,便是苟延残喘。”

高正侧头盯着那字,依然满脸迷惑。

“别琢磨了,”赵让笑道,“将蟹搬去外边吧,现在处处月桂飘香,佐酒吃蟹,再惬意不过。你我再对饮几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