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想起要看风景了?傅兰芽虽觉奇怪,仍应了一声,主仆二人下车。
在李珉和陈尔升的引领下到了凉棚后的树林中,傅兰芽隔着帏帽的纱帘远远眺望一眼,这才发现凉棚依着一座树冠浓郁的树林,沿着山脉一路蜿蜒往前延伸,颇为繁茂。
再往前,隐隐可见山雾缭绕,浓郁树影隐没在尽头,似是穿过眼前这座树林,别有洞天。
秦门和行意宗的子弟三三两两聚在林中,说话的说话,饮水的饮水,再随意不过,作风与往日有微妙的相异。
锦衣卫一众人更是只有一半在林中,练功闲谈,比秦门和行意宗的人更显得肆意几分,而剩余诸人,则不知去了何处。
傅兰芽心念一动,一边往前走一边暗自思量,这树林明明太过广茂,不适合歇脚,平煜和洪帮主不过在此处用了午膳而已,怎么临时又改变主意要进树林了。
抬头扫一眼,未见平煜,身旁却突然射来一道锐利目光。
她一顿,迎着那视线转头,就见不远处立着一群衣饰显目的仆妇,当中一人,袅袅婷婷,妆扮贵而不俗,被众人簇拥在其中,正是那位邓小姐。
哪怕隔着帘幔,傅兰芽也能察觉出她看自己目光里的那份审视之意。
惊讶于这位邓小姐的毫不掩饰,她从容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心底不无遗憾,可惜她没有机会跟邓文莹接触,若能跟她搭上话,一定能从这位不善于掩藏情绪的邓小姐身上,打听到不少邓安宜的事。
林中除了参天大树,另有不少奇形怪状的林石,高高矗立在树与树之间,突兀又怪异。
绕过一座林石,前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低沉的嗓音,“照我的吩咐去做,每一步都要掐准了,一分一毫都不许错。”
她猛的收住脚步,往前看去,就见平煜正负手站在林石旁,身旁除了许赫等人,另站着李攸和秦当家,似是正商议要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平煜似有所觉,转头看来。
傅兰芽冷不防跟他对了个眼,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几分,一双眸子在身上竹青色的袍子的掩映下,越发黑得如墨。
最要命的是,薄唇上赫然可见那道被她咬出口子的血痂。
借着头顶的日光,她这才发现那伤口远比自己想得要深,尴尬中顿时添上一分窘迫,连忙撇过头,不肯再看他。
心却如吹皱了的池水一般,起了圈圈涟漪,怎样也无法平息下来。
可平煜却比她更难堪,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一刻,见她神色淡然,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又来了,一句话未说,转过头,往前走了。
许赫及李攸等人连忙跟上。
傅兰芽余光瞥见平煜离去的动作,怔了一下,眸子里浮现一抹恼意,这人还真就躲她多上瘾了?深觉那日咬他咬得实在是太轻了。
片刻,前方传来沙沙的树叶声,她忽略胸腔里那种胀闷的感觉,抬头望去,就见秦勇正迎面走来。
见到傅兰芽,秦勇停步,对她点了点头,微笑道:“傅小姐。”
傅兰芽盈盈一礼,莞尔道:“秦当家。”
秦勇失神地看着傅兰芽,只觉这一笑说不出的娇艳明媚,竟有种刹那间满园姹紫嫣红开遍之感。
好不容易回过神,强笑道:“还有些要事要商议,容我告退。”
两人擦身而过时,傅兰芽忆起一事,想起这几日平煜的行径,当真可恨,念头闪过,回头道:“秦当家,多谢那日你送来的蒿子糕。”
说完,静静打量秦勇的神色变化,不出她所料,秦勇果然露出迷茫之色。
可秦勇到底因机变过人,少顷,又迅速恢复常色,含含糊糊道:“傅小姐喜欢就好。”
傅兰芽将她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敢让秦勇看出自己的羞涩,冲秦勇点点头,转过身,在李珉和陈尔升的指引之下,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可是走着走着,明知带着一份孩子气斗气的意味,嘴角仍情不自禁胜利地弯了起来。
不料没走两步,陆子谦忽然从一株树干中绕出来,目光沉沉看着她道:“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