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西贝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死亡已经叩门,他却仍在自己的理想里纵横,而这个理想,没有半分私心。
“向西……贾西贝,”冯光糊涂了,不停对这个小姑娘似的孩子嘱咐,“向西,拿回我们的土地,找回我们的荣光,向西——”
手松了,从贾西贝的手背上滑下去,落到血染的粗布衣服上。
“堂……主?”贾西贝轻声叫,叫了两声,脸一下子垮了,像是第二次失去父亲,嚎啕大哭。
这是一场胜利,兰城人却用眼泪迎接它,哭声充斥着孤塔般的城,那样高,那样远,直达天际。
肉身神挣开嬷嬷的怀抱,爬到贾西贝腿上,抹了抹他哭红的脸蛋,然后,在所有人面前抓住他的手,高高举起。
伤兵所肃然安静。
贾西贝不知道怎么了,一边抽噎,一边想收回手,陈郡却瞪着眼,替大家问:“神,您是选出了新的堂主吗?”
“啊?”贾西贝看看他,又看看举着自己手的女孩儿,“新的堂主?谁?”
高修明白了,这些人,这些自私的人,想把贾西贝从他们身边抢走。
“新的堂主,”陈郡再次确认,“是伽蓝堂的贾西贝吗?”
“啊?”贾西贝傻傻的,张大了嘴。
肉身神叼起胸前的哨子,使劲儿吹了两声,轻快、短促,是肯定的意思。
陈郡立刻扶起贾西贝,把他推向人群,沸腾的人们发出响亮的欢呼:“神为兰城选出了新的堂主,来自东方的日月光贾西贝!”
贾西贝被簇拥着、祝福着,慌张地解释:“你……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我……”他回头找高修,人山人海,找不见,“我不行,怎么回事……”他害怕得发抖,瘪着嘴又要哭鼻子,“我是个娘娘腔!”
他是个娘娘腔,别人拿来羞辱他的话,却成了他拒绝的理由。
人们安静下来,默默看着他,他抖着肩膀掉眼泪,高修挤过人群,心疼地搂住他,把他带离这个疯狂的人群。
他们回到城中心的住处,元贞在烧水,逐夜凉守在床边,床上是昏迷的岑琢。
陈郡和肉身神紧随而来,高修很反感,挡在贾西贝身前:“你们走吧,他不会留下的。”
“他留不留下,”陈郡跟他讲理,“应该是他决定,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