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上次从这儿回家之后的焦躁。
还有更早的,医院里见面谭朗看她的眼神。
三段不同时空重迭,同样的感受指引出一条路径。利沅豁然——那是自我意识受到挑衅的感觉。
她不知道谭朗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但她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感觉。
谭朗回到客厅来,利沅依着直觉开口:“你希望我们的关系延伸到现实生活里?”
他落座的动作慢了几分,坐下后沉吟了片刻,抬起眼来看她,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我不愿意呢,你会做什么?”
谭朗原本打算徐徐图之。他才刚刚作出改变,不过是稍微偏移了调教的重心,想要让她对这段关系的保留打开一道缝隙。
“我会建议你尝试一下,也许这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今天就是他的“建议”,利沅点了点头,道:“我们当初有过约定。”
当然,每一条约定谭朗都记在心里,他没有想过单方面破坏约定。“你不喜欢今天的感觉,我们可以改回原来的。”
“但是,你没有提前征求我的同意。”利沅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我可以配合你,”谭朗仰头道,“完全按照你的需求来做,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我向你保证,以后过程中只要你不舒服我就改换方式,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深邃的眉眼在仰头看人的时候削弱了攻击性,像悬崖下微起波澜的海面,无辜地吸引人跳入。
“但是你不可能放弃,对吗?”利沅低头看着谭朗。很奇怪地,她忽然了解了他。
在谭朗沉默的回答里,利沅换回她来时的衣服,打开门离开了这所房子。
一个人待着,谭朗自动失去主人的头衔。
到这时候他才落回“谭朗”的位置上,失落感淹没了沙发上的他。
事前交流他已经知道上一次调教体现出的更强控制欲令她感到不适,他考虑过是否放缓节奏,最后决定按计划进行。
这是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已经在现实中发生碰撞,只要在卧室与现实之间搭建桥梁,将来的一天他就可以顺势提出改变他们的关系。
他太急切,说服自己先前维持很久的平衡建立在先前的基础上,他们的熟悉程度今非昔比,他能够向她的底线推进而不被她发觉。
贪心蒙上了他的双眼,他低估了利沅。
利沅有着出乎意料的敏锐,更重要的是,有比他以为的更加强大的自我。
谭朗爱她内心世界的完整,想要利沅完整地属于他。但是她的完整注定了她永远不可能属于谁。
她不可征服,不可战胜。她不是卧在他家沙发里的猫,是偶然经过城市一隅的丛林豹。
她是她自己。
谭朗仰头轻轻叹气,承认失败有些难。
想到今天利沅在他怀里依恋着他的模样,那个时刻他好像拥有了她,生平第一次,他感到自己被补完。他多想把她留下来。
但输了就是输了。谭朗只能认了这个结果。
坐在车里休息一阵,注意力集中了利沅才发动。
晚上的气温不高不低,开着车窗,一路吹进来的风很凉快,利沅感觉自己越来越轻,魂儿在空中飘来荡去,好在脚下油门刹车还踩得稳稳的。
回到家,先查看了智能猫眼的记录,她出去的这段时间麦凯又来过。
还是站在门对面,靠着过道的墙眼巴巴望她家的门,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走近。
几次里麦凯只有一次敲响了门,但利沅正好不在家。后来麦凯就总是走近抬了手又犹豫,到最后也不敢敲,在外面安静地等着一次巧合或者心软。
有时候他过来一趟能犹豫个七八回,身体一动弹猫眼就录一条视频,历史记录划下来全是他。
这次只有短短几条。
麦凯凝望这扇不再为他打开的门,神情落寞却平静,站了不久就离开了。
利沅心想,他快接受了。
生命中的离别和多云的天气一样平常,对利沅来说不值得感慨,她会接受它们,或快或慢地。今天过去就是明天,生活始终往前。
至于现在,利沅脱得只剩下内裤,经历两次高潮又断了一段关系,她身心空得像气球被放了气,只想薄薄的摊平在床上。
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