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黛色霜青 则尔 4310 字 2天前

「青玄,别再说了!」

千色焦灼得很,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能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不少的男子背影,眼眸竟是有些模糊。

素来是自己老母鸡护小鸡一般地护着他,几时,他竟然也一副守护者的姿态,将她给护在身后?

「师父,你行得正,坐得端,为何不说?」转过身,青玄薄唇微扬,眉宇含笑地看着千色,微微眯起眼角,彷佛在玩味什么。不慌不忙之间,他眼神炽热如焰,若有所思地一寸寸在她的身上燃烧,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无声地扫视了一眼周遭,幽暗的黑眸里燃烧着两束炽烈的火焰:「既然连帝尊也关心此事,那今日,青玄说什么也要在诸位仙尊神祗跟前,将事情给说个清楚了!」

语毕,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没有丝毫犹豫,敲金断玉一般铿锵有力。

「没错,我的确是对师父倾慕已久,恨不得与师父鸳梦永世,携手永生。可是,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在鄢山之上,我师父谨守师徒之谊,洁身自好,清清白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言行错处,存的也不过是渡人入道的善心,绝不是居心叵测之人口中蓄意污蔑的那般不堪!」

之所以在一开始便就不顾一切地站出来,故意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在自己的身上,青玄并不是为着要出风头,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借着昊天的权威,将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付诸现实!

也就是那一刻,千色才惊觉,青玄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绝不是鲁莽冲动,他在如此大的场面下,敢於同九重天的统御者缠斗着智谋,步步为营,毫不惊惧地慢慢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为的竟然是要一洗她的清白!

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场合以坦坦然然地证明她的清白了。

青玄这么说,无疑於便是要表示,一切的流言,即便不是空穴来风,也是因着他自己的倾慕,绝对与千色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实实在在地在保护她!

那一刻,千色只觉自己那曾遭背叛的深刻伤口,原本深可见骨,可趋近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填满,就连疼痛也渐渐绵延成了软软的感动!

只不过,在风锦看来,这一言语,也无异於是极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让他那素来淡然的脸止不住的白一阵青一阵,半晌无法复原!

「是么?」昊天应了一声,似乎也即刻便明白了青玄的意图,原本是自己打算拿他当刀子使,可现在却反倒被他不着痕迹地利用了一番,如何甘心?「若真的洁身自好,谨守师徒之谊,可为何本帝尊一到玉虚宫,就听到你与你师父的闲言闲语,说你二人公然同处一室而居?」

「这有何稀奇?」青玄早知昊天会有这一招,答得从容不迫,无愧於心,见风锦只是闷闷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睨了风锦一眼,他无声冷笑,索性扔出个线头,将这道貌岸然的负心人也一并拖下了水:「我师父怜我凡胎肉体,怕我遭人欺负,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以示对我的看重。可是,某些自认正义之士,却一味诟病污蔑,还出手狠辣,意欲置我於死地。」

一听这话,风锦暗叫不好,知道青玄这番言语所针对的正是自己的弟子紫苏!

他是的的确确没有料到,这青玄竟然厉害至斯,不声不响,就把他也一并拖到了浑水当中。

昊天并不知道紫苏与青玄之间的过节,一时碍於情面,见周遭众人俱是一副惊异好奇状,也不得不敷衍地打了一声:「竟然有这种事么?」

「看来帝尊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有兴趣,大可询问我的掌教师伯。」青玄打蛇随棍上,立刻不失时机地将战局扩大,将原本聚集在自己和千色身上的眼光给分散到了别的人身上:「他的爱徒可是毫不念同门之谊,咄咄逼人,还险些废了我的右手。」

他的第一个目标,自然是久久看不顺眼的风锦!

「风锦!」昊天见众人的注意力被这个凡人小子不着痕迹地转移了,便冲着风锦暗暗使了个眼色,装模作样地沉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风锦眸微微一黯,用眼角瞥了瞥青玄,恭敬地起身稽首,口吻却仍是那么温宁淡定,嗅不出半点火药味:「六界之中素来传言甚多,小辈们修行未足,难免心浮气躁,错信些许。」他推脱得很有分寸,极不言明那自认正义之士的身份名讳,只是模棱两可地统称为「小辈」,寄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青玄又怎么会给他推脱的机会,见他属意在众人面前敷衍过关,索性就明明白白地点出了紫苏的名讳:「这也难怪,就连帝尊也对这些传言不辨真伪,我又怎么能怪紫苏师妹出手伤人呢?」

说到最后,他笑了笑,刻意森森地碜人!

「紫苏?」一直坐在一旁不曾开口的女神祗——「四辅」之一的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接过话去,脸色已是透着不悦。紫苏乃是她的独女,如今在这种丢人的场合被冠以「自认正义之士」的名号,且还犯下「出手伤人,不念同门之谊」的罪过,绝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一时也不禁有些气恼地责问:「风锦,他的手真的是紫苏伤的?」

这一责问的效果,无疑等同於斥责——

你这师父究竟是怎么做的!?

风锦有苦难言,一时语塞,而青玄却还要选在此刻火上浇油——

「幸得师父怜爱,渡了一千年的修为於我,要不然,我这肉体凡胎的,若是想像掌教师伯这般得到飞升,怕是难上加难了!」

这话的原意本是讽刺风锦手段卑鄙,利用心爱之人向上攀爬,可是,其间的一些辩解之词到了空蓝耳朵里,实实在在成了哑巴吃黄莲。

喂,没良心的混小子,你身上那一千年的修为分明是从我这里讹诈去的,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空蓝异常悲愤,极想出声辩驳,可又不敢就这么贸贸然地加入战局,只好在一边暗自生着闷气。

此情此景,这原本意在解决九重狱与九重天过节的长生宴,已经颇有些闹剧的味道了。

「既然帝尊此次前来玉虚宫,一不为宣法讲道,二不为开解事端,旨在为了验证这些无聊的传言,那就请恕白蔹无意奉陪了。」

终於,白蔹起身开口了,狭长的眼眸一横,重瞳闪烁,平静的言辞之下悄悄蓄积着幕天席地的风暴,硬生生的冰冷把从他唇里挤出的字眼也冻结成了一粒粒的冰珠子,彷似掷地有声,神色之张狂,言辞之不客气,彷佛谁也没有放在眼里。

「幽冥阎君为何这么急着走?」昊天也起了身,言辞如剑,直直循着白蔹而去:「难不成是见着心上人另有所爱,心里不舒坦么?」

「心里不舒坦,那是自然。」白蔹停住脚步,回过身来,无声的冷笑:「只是,和不懂情之何物者说情,岂非是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