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兔崽,扮猪吃老虎,如今,可是他白蔹不折不扣的情敌!
青玄并不知道白蔹如今越看他越是不顺眼,还在径自求着情:「小师伯息怒!」顿了顿,他不卑不亢地开口,身长玉立,静静望着白蔹那彷佛若瞬间便结了霜的双眸,耐着性子解释:「青玄并非这个意思,不过是希望大事化小,对他小惩大诫一番便可。说来说去,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相信受了这次教训,以后定不会再犯了……」
「鬼迷心窍?」白蔹冷哼了一声,双眼冷冽如冰,「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右拳紧握,似乎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若非有人将他的意图和罪证呈到九重狱来,只怕幽冥司也不知会惹多大的麻烦!这厮,岂能凭着你三言两语就放过?定要打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入蒸笼,遭舂臼,被石磨,扔入血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素帛在一旁垂着头,谨记着喻澜教她的「少说话,多流泪,装可怜」,并不敢随意开口,可直到此时,她见赵晟与她一同还阳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便再也忍不住了!
「阎君大人,请饶了他吧!」她毅然跪下,细声细气地苦苦哀求着,一时咬牙,泫然欲泣楚楚可怜,让人几乎不忍拒绝:「一切都是小女子的错,小女子愿代他受刑,只盼阎君大人网开一面。
只可惜,白蔹见惯了这种情形,并无那泛滥的同情心,只是嗤笑一声,反倒将矛头对准了青玄:「小兔崽子,你以为带个女人来哭哭啼啼的闹腾一番,就能为所欲为了么?」
人间自有痴儿女,这凡人的生离死别,他见得多了,若是个个都要同情一番,那倒是不如人人长生不老算了,还拿幽冥司来做什么?
「小师伯,这是那罪魂赵晟的结发之妻。」青玄压低了声音,看着垂眸哀求的素帛,似乎是有些踌躇,可仍旧忍不住开口,将一切据实以告:「她如今身怀有孕,却也还肯跟着我来这九重狱,夫妻如此情深,小师伯难道不该成全了他们么?」
或许,他把这次的事想得简单了一些,可是,在他的印象中,白蔹不应是这副无动於衷的冷情模样的,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内情?
「别妄图拿那一套腻歪的法子打动本阎君!」白蔹毫不留情的断然拒绝,浑圆的眸子有着和一丝显而易见的阴鸷,唇边扬起一抹冷弧:「你就当本阎君这次油盐不进,六亲不认吧,就算是你师父亲自前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是么?当日在长生宴上,小师伯一番言语,青玄本以为你是个真正懂情识情之人,却不想——」听他如此说辞,青玄彻底恼怒了,眼睛里浮动着一层光彩,却令人看不出端倪来,一股寒意凝在他的唇上,很冷很冷,就连出口的言语,也如同铺头盖脸的冰雹:「原来小师伯也不过是说说便罢了,如此行径,装腔作势言行不一,和那不懂情的玉帝昊天相而较之,更加恶心!」
「放肆!」听罢青玄不顾一切地言语,在一旁负责记录文书的明理真君便再也忍不住了。他「啪」一声搁下手中的笔,起身黑着脸斥责:「你竟敢在幽冥殿上侮辱阎君大人,该当何罪?」
「我说错了么?小师伯你若真是个性情中人,今日,便就成全了他们,青玄敬你是条汉子,如若不然,青玄也只当从不曾认识你。」青玄显然并未将那出言斥责的明理真君看在眼中,只是瞅着白蔹,脸上浮起了酸涩讥诮的冷笑,一丝似有似无的矜傲从高挑的眉角处扬起来,带着点不屑:「总之,今日即便是肝脑涂地,性命不保,青玄也要将赵晟的魂魄带走!」
「好一个性情中人!」身后传来「啪啪」的掌声和一个苍老低沉的陌生声音:「只是,你不用拿这激将法威逼白蔹,这事,他做不了主,你说什么都没用。」
青玄转过身去,见那说话的正是一个老者,与白蔹相似的一身玄袍,那瘦削的面容上炯炯有神的双目,令人有着一种无法摆脱的胆怯。「你是——」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个老者给他的感觉很是面善,可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父君。」
直到白蔹起身恭敬地行礼,青玄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老者便就是主宰整个幽冥司的王者——
「你就是北阴酆都大帝!」
他将惊愕脱口而出,换来老者微微一笑。
北阴酆都大帝看了看跪倒在地的赵晟与素帛,脸庞上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可那双深幽的眼睛却透着似笑非笑的诡谲「你要想带走这赵晟的魂魄,也不是没有办法。」如同可以卖关子一般,他顿了顿,这才好整以暇地挑起眉,凉凉地扫了一眼青玄,说出来的却是不咸不淡的话语:「你若真有胆量,敢同本帝君打个赌么?」
「打赌?」青玄冲疑了片刻,并未上当,只是带着几分谨慎地开口询问:「你想要怎么打赌?赌注又是什么?」
北阴酆都大帝并不严明如何打赌,只是笑盈盈地缓缓道出那诱人的赌注:「若你赢了,我便让你带走赵晟的魂魄。可如果你输了——」
「输了又怎样?」青玄微嗤一声,自然已经看出了北阴酆都大帝眼中必胜的不可一世与信心百倍。
「你若是输了——」北阴酆都大帝似笑非笑地蹙起了眉,唇角扬起冷酷的笑,黝暗的黑眸,在注视着青玄时,其间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奇异光亮,并不可以扬高声音,可语气却带着绝然:「那就将你的三魂七魄永生永世留在这九重狱之中!」
……
已是三天三夜了,眼见着点在赵晟床头的长明灯似有渐渐熄灭的倾向,而青玄还没有回来,赵晟的气息越来越弱,千色心底的担忧也一层重过一层,心里那些极度糟糕的揣测也在此时纷纷搅扰着她的思绪。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青玄还不见回来?
正当她强压下心底的恐慌与惶然,试图让自己保持最后的镇定时,花无言那戏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千色姑娘,你不用再等了,你那心心相印的小徒弟应该是回不来了!」
千色心弦骤然一惊,起身推开门,果然见一身白衣的花无言在门口悠闲地倚着栏杆,神情甚为轻松愉快。
千色并不做声,只是表无表情的看着他,而花无言摇着扇子,言行举止越发地洋洋得意,不可一世:「你以为有个做幽冥阎君的师兄,便就能让你无往不利,为所欲为么?你可别忘了,幽冥司里真正做主的可是北阴酆都大帝——」
「凝朱!」还不待花无言将话说完,千色已是赫然出声。
「仙尊?」凝朱闻声便赶了过来,见着花无言,一时愣了愣,不知这狐妖为何会出现在此,本能地便多了些防备。
千色凌厉的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凝朱,极慢地从唇缝里挤出骇人心魄的一句话:「守着赵晟的肉身,不得擅自离开!」语毕,她便就将凝朱推入赵晟的寝房里,施法在寝房周围设下了无人可以闯入的仙障。
尔后,她决绝转身,握紧了手中的戮仙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无论是谁,若伤了青玄,她定不会就此罢休!
此行前往幽冥司,见鬼杀鬼,遇神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