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黛色霜青 则尔 4303 字 2天前

见了平生,凝朱自然高兴,可没见到千色,玉曙显然就很是失望了。「平生帝君!」他迎上前去,有些嗫嚅地询问:「我师姑她怎么——」

他正想问千色为何没有一并前来,却不料平生把眼一睨,眸中流转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声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语气听上去,明明连一丝起伏都找不到,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敬畏感:「帝尊身在何处!?」

玉曙被他那气势给震慑了,一个不觉,冷不防打了个冷颤,忙不迭地恭敬回话:「在九霄殿——」

他话还没说完全,平生便就点头,淡淡应了一声,薄唇微微一扯,绽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冷笑,下一瞬便已是旁若无人地拂袖而去!

凝朱傻眼了!

跟在平生身边那么久,她还从没见过平生有这样的一面,那种感觉她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尤其是他眼中那一片阴冷的寒凉,陌生得彷佛是变了一个人!

然而不远之处的小树林中,昊天眼中那不务正业的一干小兔崽子们却是狐疑地眯起了眼,个个神色都不同。

他们正是灵砂、空蓝、木斐与半夏四人,号称玉虚宫的「棋痴」、「酒痴」、「琴痴」、「书痴」!

「我的乖乖,这是哪路尊神?」灵砂远远望着,也不免折服於平生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傲气,啧啧有声地喟叹着:「真真好大的脾气!」

站在一旁的空蓝正仰头灌着酒。顾不得抆一抆唇边残余的酒渍,他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了好一阵,才算是的出了个答案:「看他一身紫袍,莫不就是那紫微垣的北极中天紫微大帝?」

「那真是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他不是因着有神职在身,一向都不来赴咱们玉虚宫的长生宴么?怎么这次破天荒了?」木斐的眼珠在眼眶里从右转到左,又从左转到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对了,我听风锦提过,千色如今在他所管辖的紫微垣里修行赎罪……」

「千色虽然被削了仙籍,诛了修为,打回了妖身,可到底出了锁妖塔了,也算好事一件。」灵砂咂了咂嘴,将自己手里随身所带的白玉棋子抛得老高,又稳稳接住,心中疑云重重:「只是就算要修行悟道,也该是在咱们玉虚宫呀,为何昊天要送她去紫微垣?」

空蓝仰起头,将酒葫芦你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这才过瘾地用用衣袖把嘴一敛:「人家昊天帝尊可是九重天之主,做事从来都是自有思量自有打算的,哪里还需要你这无名小卒去教他。」瞥了灵砂一眼,他微嗤一声,眉梢挂着诡谲的笑意,淡淡的风凉话,颇有些看热闹的事不关己:「看那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如此难看的脸色,怕不是那昊天帝尊又做了什么自有思量自有打算的事儿把他给得罪了,所以这么怒气冲冲地打算去兴师问罪了?」

「只是不知又是怎生的一番精彩好戏——」木斐冲着灵砂和空蓝眨了眨眼,屡教不改的出着馊主意:「要不咱们趁这空闲跟去打听打听?!」

此言一出,另外两只立刻表示出了极大地兴趣,顿时赞同地点点头,便要打算尾随而去。

「都给我站住!」在一旁一直不声不响的半夏突然开口低喝了一声,眉间青筋隐隐地跳动了几下,倏地反转身,一双星目深黝不可捉摸,却带着坚定无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看热闹?如此节骨眼上,都给我谨言慎行!」

灵砂、木斐并着空蓝,三人面面相觑,脸上显出了些惭愧之色。

成功地将好奇心过剩的三个家伙给喝止,半夏咬紧牙关,好半晌才松开,眼中有一闪而逝的痛意,甚至连呼吸中都是苦涩的味道,弥漫着哽住了喉咙,声音比起方才,更显坚定:「你们都知道,今夜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好好在此等着白蔹与风锦的消息罢!」

……

得了云泽元君的消息,昊天在九霄殿里慢慢地踱着步子,心里在思索着对策。

按照云泽元君所说,那三途河的忘川水似乎并没有使得平生将那些前尘往事尽数忘光,时不时的还会记起些无关紧要的部分——虽是无关紧要的部分,可也不能就此忽略。平生素来聪慧,并非是个好糊弄的人,一旦觉察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只怕这事最终会搞砸!

如今恐怕只能从那小雀儿的身上下手了!

有些愁闷地,昊天不经意抬起头看了看九霄殿里供奉着的那些开天辟地的神祗像,只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说来那小雀儿并非是十恶不赦,用如此法子折磨她,连他也觉得有些下不了手。这一刻心底像有什么坚硬锋利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刨着,由浅坑慢慢汇集为深渊,直至把他的心似乎也给刨穿了。

如若能一直相安无事,他倒也不介意让那小雀儿就一直留在平生的身边,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平生的心在她的身上,长久以来,实在不是个事呀!最终不是她死,便就是平生陨灭,两个只能活一个!

作为平生的兄长,他是怎么也不愿看到平生出事的!

唯有牺牲那只小雀儿了,反正她能修成人形走到今日,也都是因着平生,姑且就当作是天意的祭品罢……

然而还不待他将这一切思量完毕,九霄殿的大门已是被一道劲风给撞开了。门口站着的正是一身凛冽的平生!

此时此刻,他的薄唇上带着笑,眼里却闪烁着冰冷寒光,微微一睨,那目光便倏地化作一支锋利的箭,令人不寒而栗!

眼微微一眯,俊脸上笑容尽失,身旁气氛陡然一变,神色也变得如恶鬼般吓人。

昊天有些错愕的转过身去,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却见平生面色不善地摊开手心,将干坤日月扳指中的千色给放了出来。而见到唇边尚残余着血迹的千色伏在地上奄奄一息,昊天心中随即一沉,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番境况,难道平生他发现了什么?!

因着不清楚平生究竟知道了些什么,昊天的心里惴惴地不安起来!

见昊天变了脸,平生心中自然也就有数了。

棱起眉,他已不复往昔那样的淡然,才吁了一口气,抬起头,那深邃的目光,带着隐隐燃烧的火炬,毫不留情地烧向昊天,只是指着千色,一字一字地道出自己的要求:「马上把你施在她身上的法术给解了!」

「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我只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昊天稳了稳心神,敛了那担忧的神色,只做出一副不甚在意地模样:「原来是这么件小事,你犯得着这么大脾气?仔细这别又犯了宿疾。」

「原来在你看来,折磨这只小雀儿不过是一件小事。」顿了顿,平生再度开口,声音不大不小,语调徐缓,口吻轻柔,可那极其缓慢的字眼听在他人耳中,简直是从牙缝中一个个挤出:「既是小事,那把你施在她身上的法术给解了,再除了她手上脚上的锁链和镣铐,然后——」他顿了顿,依旧冷冷淡淡,吐出来的字眼个个犀利,似乎全都刻意戳在昊天的软肋之上:「然后你再给我一个足够说服力的理由解释这一切!」

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千色,昊天笑着摇摇头,挑起墨眉,眼中有一道精光一闪而逝。「她身上所施的法术和锁链镣铐,我不会解的。」他毫不掩饰地拒绝着,只是再度挑起剃锐的眉,嘴角的笑意褪到最后,只凝了一分皮笑肉不笑,更添了几分阴冷:「并且我也没有任何理由的理由可以说服你,那你要怎样?同我翻脸么?」

「那好。」举手投足间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漠,无边无际的寒沉,就连笑也是那般冰冷如斯,彷佛一口古井涟灩了百年月光后留下的寒气,沁魂噬骨,「你不解,我解!」

语毕,他伸出右手,左手的手尖划过手腕,顿时便涌出了鲜血。

而那些血,一滴一滴地淌在千色的身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