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
饶是秦锋定力惊人,听见这个词也不由得面色剧变,在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古代,时疫绝对是天灾人祸中名列前三的大灾难,也难怪像秦锋这样的人,都闻之色变。
“这种话不能乱说的,你可是有证据?”秦风的面色终于郑重起来,他盯着洛槿初,心里隐隐觉着有些焦躁,因为他很清楚对方的性子,这绝不可能是洛槿初故意报复自己所以信口开河。
“今天表哥家有个人上门求治,我听他说的的那些情况,保不准就是时疫,他是刚从苏州回来的,他的那个亲戚家已经有好几个人染了病,如今过了十天,我想若是有时疫,只怕也该爆发了,奇怪,莫非朝堂竟然没有任何动静?那里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如果真是有时疫,官员一时不查,导致时疫加剧,他们是要掉脑袋的。”秦锋的面色有些发白,他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立刻去换衣服,陪你进宫向皇上禀报。”
洛槿初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我也只是听了那周军的一面之词,就这么贸然去向皇上禀告,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万一证明不是时疫,真的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这种事情,都是宁错勿纵的,走吧。”秦锋叹了口气:“若是苏州平安,你我不过丢人而已。但若真的是大灾来临,朝廷早一天知道,就可能多救回一条人命啊。”
若是平时,洛槿初怎么也得损几句,例如“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有点慈悲心肠”之类的话,只不过她现在心里也被时疫这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因此点点头,便站在门外等着秦锋。
“咦?洛姑娘?”
却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洛槿初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岳姨娘,看见自己,她便忙走过来,笑道:“我刚刚打公主那儿过来,原本公主想要进宫的,偏偏换了衣裳后又觉着有些头晕,所以就歇下了,您这是……”
洛槿初微微一笑,听出岳姨娘的意思了,人家这么不厌其烦的解释,可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过去给公主看看呢。因想了想,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于是便点头道:“我本来是过来要向驸马禀告些事情,等一下世子就会和我进宫,既然姨娘这么说,那我过去看看公主。”
岳姨娘却没想到洛槿初竟然是要和秦锋进宫,一时间就有些慌张,她知道秦锋不喜欢自己,然而个中苦衷也没办法说出来,因张了张口,却听洛槿初笑道:“无妨,我去去就来,姨娘帮我传个信儿就是了。”
说完她便来到公主房里,公主疼爱秦锋,所以院子和秦锋的院子相隔不远,见洛槿初来了,她不由得笑道:“六姑娘今儿怎么过来了?”
洛槿初简单解释了一下,公主也登时被时疫二字吓得变了面色,好半晌才催促道:“我不过是觉着有些头晕,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你赶紧和锋儿进宫,若真是时疫,可了不得。”
洛槿初点头道:“不差这一点时间,我给公主把把脉,这也是有些日子没来给公主看视了。”
公主听她这样说,便伸出了胳膊,只是面上仍是忧心忡忡,喃喃道:“佛祖保佑,可千万不要是时疫,苏州那可是繁华地方啊,若真是时疫,那……那要死多少人,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她正喃喃念着,却见洛槿初已经收了手,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自己,只看得梅妆公主心里惴惴不安,喃喃道:“怎……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不妥,倒是要给公主贺喜。”
洛槿初面上的惊讶一闪即逝,接着便堆起真心的笑容,站起身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您这个是……喜脉……”
“啊呀……”
梅妆公主惊叫了一声,一只手捂在胸口上,脸“腾”的一下就涨红了,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是开玩笑的吧?这……这怎么可能?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可能……”
“确实是喜脉。”洛槿初笑道:“公主还不到四十岁,有喜脉也正常,只是您身子弱,这须要好好补养……”不等说完,只见梅妆公主已经红了脖子,单手捂着眼睛道:“这……这可羞不羞死人了,求姑娘千万替我保密,莫要让驸马和锋儿知道,哎呀这……这真是羞煞人也。”
洛槿初张口结舌的看着公主,然后又看看旁边伺候的那些嬷嬷和丫头,只见大家的嘴巴都是张成了“o”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谁都不说话。
难道……难道我的宅斗小说还没看到家,在古代……在古代超过三十岁生孩子是丑闻?
这是洛槿初脑海里第一个想法,但是旋即就被她否定了:历史上高龄生子的真人真事也不少啊,人人都是欢喜的紧,怎么到了公主这里,反而不一样了呢?
“姑娘,我们……公主真是有身孕了吗?”
终于,还是罗嬷嬷经历的事情多,第一个回过神来,连忙问了洛槿初一句,却听梅妆公主道:“嬷嬷不要说了,这样羞人的事,是了,求姑娘千万别和锋儿说……”
洛槿初心想我可以不说,但是公主你的肚子,你确定你能瞒得过去?
很显然,公主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她不由得求救似得看向洛槿初,小声道:“姑娘看看能不能帮我想个缘由,这……这委实是太羞人了,让锋儿知道,我这做娘的……还有什么脸见他啊?
“有什么没脸的?”洛槿初真是哭笑不得,轻声道:“公主也知道世子爷对您的关心,这五个月就可以显怀了,您总不能骗他说肚子凉,所以在肚皮上垫个枕头吧?”
☆、第一百零一章
一句话说的梅妆公主脸更红了,有两个宫女实在撑不住笑,扭头小声笑起来,这一下可算是让梅妆公主有了撒气的地方,指着她们咬牙道:“你们这些蹄子,敢笑话我,明儿我就不用你们了。”
“公主,这总归是件喜事,驸马爷若是知道,也会高兴的。”罗嬷嬷等人都连忙上前劝慰,却听公主难为情道:“唉!无论如何不能让锋儿知道,实在不行,也只能用洛姑娘这主意了。”
什么主意?在肚皮上垫枕头吗?我靠不要啊,我那是馊主意啊,通常假怀孕的人才那么干啊,公主您不能反其道而行。
洛槿初让公主险些吓得踉跄,在心里狂嚎:公主啊公主,您自己生出的儿子是有多腹黑难道你不了解,你怎么可能骗得过他?
“公主,世子在外面问公主的安,又问洛姑娘什么时候能出去?公主的身子可是有不妥当之处?”
梅妆公主这才如梦初醒,想到洛槿初可是担负着重任,连忙道:“行了六姑娘,您快出去吧,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世子。”
“是,我知道了。”洛槿初在心里翻翻白眼,心想秦锋啊秦锋,你看看你这儿子当的,你都做什么了?就把你娘给吓成这样?
这算是一段喜剧式的小插曲,然而洛槿初很快就乐不起来了。他们到达皇宫的时候,皇上正在个几位内阁大学士议事呢,秦锋找了齐云的贴身太监一打听,敢情正是为了苏州时疫之事。
原来这苏州时疫爆发后,苏州知府和江苏巡抚生怕自己担一个失察之罪,因此用各种渠道阻止消息传出,百姓们不许出入,很快就开始大量死亡,这情形终于激起了一些正义官员的不满,付出了惨重代价,才总算把一道联名折子递上来,实在是瘟疫已经开始向整个江南地区蔓延,根本就捂不住了。事发后,江苏巡抚和苏州知府潜逃不知所踪,此时皇帝就正和大臣们商量派谁去赈灾呢。
一听说秦锋和洛槿初也是为此事而来,齐云就把秦锋召进去了,却是让洛槿初到莲贵人那儿坐一坐。
洛槿初无奈,只好让秦锋出来后找人给自己送信,她这边就来到宫珍的殿宇。
宫珍的身孕已经有五个多月了,齐云宝贝她宝贝得不得了,轻易不让动,此时正闷着呢,见她过来,不由得喜出望外,忙招手道:“我正闷着,皇上又不让我活动,恰好妹妹来了,快过来陪我说会儿话,是了,你怎么进宫来了?”
洛槿初少不得将时疫之事简单说了下,这一来,宫珍也有些忧心了,摇头叹气道:“若说灾难,我却也经历过一回,那年我们胶州赶上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朝廷钦差和粮商勾结,简直都没有活路了,这激起了我叔叔的愤慨之情,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知府,便敢递折子弹劾钦差和许多顶头上司,官场中事错综复杂,我叔叔原本以为,他递了折子,就算救了百姓,也要一死的。那些顶头上司们哪里容得下这样胆大包天的小官儿?却不料上天照应,宫里一处殿宇遭了雷击,竟然完好,皇上觉着雷击是上天示警,百姓怨达天庭,殿宇完好却是我叔叔拼死谏言的功劳,因此不但没杀他,反而升了他的官儿,说也奇怪,从那次之后,叔叔便一路平步青云,直到现在呢。”
这种新鲜事儿洛槿初还是头一次听,不由得也啧啧称奇,这是宫女送上荔枝来,宫珍便笑道:“你尝尝,这是正宗的妃子笑,皇上体恤官员,不愿劳民伤财送这东西,每年这个时节,宫里也不过得几百斤,因为我有身孕,所以云妃娘娘便让多送了些来,我却是不太喜欢,太甜了。”
洛槿初忙道:“幸亏姐姐不喜欢,这东西可不能多吃,对胎儿不好的,不过姐姐五个月身孕了,胎像也稳固,少吃些倒是无妨。”
“原来是这样。”宫珍皱了皱眉头,忽然冷笑道:“看来崔太医那妇科圣手竟也是白叫了,连这点事都不知道提醒我,倒要妹妹来给我指点迷津。”说完又展颜一笑,拉着洛槿初的手道:“我就说多让妹妹进宫几趟,偏你这阵子又忙着做药,我不叫你也不进来,你不知道,宫里这水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