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瑄笑问:“那姐姐可有想出什么眉目?”
秦落藏在袖中的手握着那块从混乱中拾得的令牌,指腹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纂体纹路,当时来不及仔细查看它的来路,慌乱之中只好藏在了袖袋里。
秦落心中微诧,此物竟是大靖铁浮屠!
事关前朝,兹事体大,还是不要让秦瑄知道了。
一无所知,对她才是最安全的。
秦落摇了摇头,说:“还未想出。”
秦瑄闻言,很是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姐姐,你今天可真是神气呢,我们秦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秦落笑抬手点了点秦瑄小巧的鼻头,说:“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还多着呢。”
秦瑄盈盈笑着说:“是呀,历朝历代以来,女子为官者少之又少,而纵观我朝,却给了女子为官的殊荣。”
秦落想了想,回道:“纵有这份殊荣,女子能入朝堂之上者,却也少之又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古往今来,朝代更替,巾帼不让之须眉,比比皆是,世俗礼法与目光却约束着女子的一言一行,还有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需三从四德,不过是那些男人们习惯了被仰视,看不得女人比他们强大罢了。”
“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秦瑄是极聪慧的女子,见她有此感慨,不由追问:“那姐姐的初心又是什么?”
秦落又是一顿,才道:“不求一生顺遂,只求落子不悔,问心无愧。”
她的初心,在上一世,跟随父亲,一起被尘封在了漠北的黄沙里。
秦瑄笑吟吟道:“那我先在此恭祝姐姐入仕指日可待,姐姐呀,你可真是骗惨我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呐,姐姐这次可真是狠狠挫了李氏和秦晚的气焰。”
秦落失笑:“阿瑄,你可别挖苦我了。”
秦瑄握住秦落的手,道:“姐姐,你知道我的,我并没有丝毫挖苦之意,我是由衷的替姐姐开心。”
秦落抬手点了点秦瑄的鼻头,笑道:“我逗你玩的,阿瑄你啊,就是事事太过较真了。”
秦瑄神色有些担忧,道:“看姐姐今日表现,怕是心中早就有所筹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姐姐,但凡以后行差踏错一步,必将是万劫不复。”
秦落不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实言相告:“阿瑄,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不论你觉得我投机取巧也好,还是心出机杼也罢,但我承认,我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我不想当只屈居后院、成天拘泥于勾心斗角的小女人,阿瑄,我想成为人上人!”
秦瑄一脸仰慕的笑道:“我姐姐有凌霜傲雪之姿!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姐姐再合适不过,姐姐心中既有打算,那便放开手去做。”
秦落有些无奈笑道:“阿瑄,谢谢你对我的肯定,但是那个成语用来形容我,并不适合,总觉得用来形容我,有些言过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
秦瑄挽过秦落的手臂,笑嗔道:“不管,我姐姐就有那么好。”
“你呀,也许我不该叫你阿瑄,该叫你瑄狐狸。”
秦瑄说的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万事难就难在冲动用事易,慎思笃行难。
下了马车,刚进府里,走在后面的那对母女便开始话里带话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起来。
只听秦晚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跟李氏说:“娘,你说她们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一个奴颜婢膝的腆着脸往上凑,也真是一个敢说敢做,一个敢听敢从啊。”
秦瑄沉着脸,低下了头,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情绪一样。
秦落见秦瑄不走了,便停下脚步回身去看她。
李氏笑着轻拍了下秦晚的手,嗔道:“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秦落回过身,拿过身后背着的箭篓,拿出在骊山遇刺时捡的那几只箭,握着那几只箭,气势汹汹的走到那对母女面前,抬手就给了秦晚一记耳掴子。
“啪——”的一声,那记耳掴打的甚是清脆。
李氏见自家女儿突然被打,又看打人的是秦落,不由怒道:“秦落,你是疯了吗?干嘛无缘无故打我晚儿!”
秦晚被秦落打的有些懵,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强忍着眼泪,怒不可遏的道:“秦落,你竟敢打我!”
秦落冷冷反问道:“我有何不敢?背后不语人是非,你出言不逊,难道不该打吗?”慢慢吐出堵在心口的浊气,这才用甚是平静的语气向面前这对母女道:“我秦落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我打人,并非不问缘由。”
走在最前面的秦无厌听到声音,连忙折回来,看到女儿被打,满是心疼,质问秦落:“落儿,你这是何意啊?”
秦落将手中紧握着的箭矢举到他们前面,冷笑道:“叔父,您应该问婶母这是何意?”
秦无厌听得一头雾水,反问一旁安抚秦晚的李氏:“夫人,你……”
李氏语气咄咄逼人:“仅凭几只箭,便想污蔑我?秦落,你有什么是值得我费劲心思去陷害的?”
转而眼泪婆娑的跟秦无厌哭哭啼啼道:“老爷,秦落向来顽劣成性,谎话连篇,如今空口无凭的污蔑妾身,妾身是真的为我无端受累的晚儿委屈啊……”
秦无厌厉声道:“落儿,这是需要证据的!你婶母她更是什么理由去害你啊。”
“恐怕是为了你们心心念念的宝贝秦晚的锦绣前程吧!”
秦落颔首,冷冷看着他们三人,道:“叔父,我今日关起门来说亮堂话,深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记得跟秦晚说过,我忍你一次,不代表会忍你第二次,但这次这件事实在是婶母做的有些过火了。
骊山狩猎,这种羽箭人手皆是,并无特别之处,但为了区别谁家猎物多少,羽箭都会用黑白两羽和家族族徽来做标记,我们秦家用的是白羽,可其中一只黑羽箭上却有我们秦家的‘三头乌’标记。
而这些箭矢上的黑羽被人动过手脚,似有被拆下来再装回去的痕迹,可能是那个人当时太忙了,不小心留了一小片带血迹的白色羽毛夹杂在黑羽箭的羽帽里。”
秦落看向李氏,慢条斯理的道:“听说婶母的侄子如今在禁军高就,我有陛下亲赐御弓,一朝得势,估计大理寺的人也不敢怠慢于我,到时我就说是李少将军派人指使的,只要大理寺往禁军营查看此次前去骊山的禁军中一看,看看谁的手指有个小伤口,大理寺的十八刑也不比血衣卫惨绝人寰的天字一号狱差了,只是不知那人到时挺不挺得住重刑,就怕他招出些不该招的,婶母,你觉得动手脚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这秦落是个狠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想到这丫头手段更高明,这次明显有备而来,就等着她入瓮了,这次她算是栽在这丫头手上了。
李氏见秦无厌的脸越来越沉,连忙解释道:“老爷,并不是你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