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生彬彬有礼的朝我作了一个大揖,道:“萍水相逢,姑娘客气了。”
隐约间,听到秦落好像在喊我,我向他行礼告辞,便转身去找秦落了。
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秦落,高兴的向她挥手:“姐姐,我在这儿!”
秦落看到我,先是如释重负的一笑,快步朝我走来,语气里有些嗔怪和自责:“我一个回头,阿瑄你就不见了,害我好找,幸好阿瑄你平安无事。”
那一刻,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在虚情假意,我不敢去确定,只是鼻端莫名有些酸涩。
我挽着她的胳膊,向她温言软语的撒娇:“姐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就不要再凶我了,我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秦落拿我没办法,摇头笑道:“阿瑄,你啊。”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寻了一圈,疑惑问道:“姐姐,建安王殿下呢?”
秦落道:“建安王殿下在前面等我们。”
建安王在一处灯谜铺子前等我们,秦落走过去,问他讨要刚才我不在这里时,建安王拿的灯谜布条。
只见建安王犹豫了会儿,还是将布条给了秦落。
秦落打开卷着的布条,我站在秦落身边,看到上面写着:“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
秦落的神色在灯火阑珊处,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
半晌,秦落抬起头,微微笑道:“回吧。”
我拿着秦落买给我的兔子灯,另一手挽着秦落,跟着独自走在一旁的建安王默默赏灯。
虽然两人没怎么说话,但眉眼中淡淡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我得了秦落的好处,自然是守口如瓶,乐意为他们两人守护秘密的。
因为我心知,时机未到,作壁上观才是上上之策。
临别时,秦落与建安王相约几日后一起去红叶寺请愿。
过了两日,我带着贴身丫鬟铃兰去街上买了些胭脂和宣纸,还有一块上好的砚墨。
经过琉璃画坊时,我停下脚步,在外面往里望了会儿。
铃兰看出我的心思,便出声劝道:“姑娘别难过,大夫人只是见不得姑娘之前成天画姨娘的小像,便将姑娘的画都烧了,姑娘若实在喜欢,奴婢陪姑娘进去看会儿?”
我虽比不得秦晚那般以容貌在建业城那帮世家小姐们中出名,但我也还算的上以才情闻名建业城,琴棋书画,茶艺女红,我都勉强算是会些的。
阿娘刚走那会儿,我便画了几副阿娘的小像以表追思,这本无可厚非,但李氏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便将此事偷偷告诉了李氏。
李氏素来不喜我阿娘,知道此事后,又看到我成天不是写就是画的,觉得闹心,便命人将我屋子里所有的画都一把火给烧了。
回过神,我颔了颔首:“进去吧。”
我没想到会在琉璃画坊遇到那个前几天在乞巧节灯会上的寒门书生。
他还是一身素净白袍,头戴一顶布帽子,看到我,甚是惊喜的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姑娘,在下赵衍,字玉郎,敢问姑娘芳名?”
我朝他微施了一礼,道:“小女子姓秦名瑄,家中排行第二,小字般弱。”
他抱拳回了我一礼,抬头看我的那双眸子异常明亮,只听他笑道:“原来是秦二小姐,闻名不如一见,失敬失敬。”
这位赵公子与我算是相谈甚欢,告辞的时候,还说有时间再聚。
回去的路上,铃兰在我身后嘟囔说:“姑娘,奴婢见那赵公子看姑娘的模样,怕是有些心术不正,姑娘可要当心了。”
我回道:“我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好了。”
我平常并不会轻易与旁人交心,那个赵公子,还得好好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再说。
去红叶寺请愿那天,秦落将我也一同捎上了,不用待在府里受那些拘束,我自然很开心。
坐在马车上,看漫山枫红飘落,我心中只觉无比轻快。
我跪在蒲团上,拿着手里的竹筒,闭着眼睛,将竹筒里的竹签摇的哗哗直响。
直到听到竹签落在地上的声音,我这才睁开眼睛,伸手去捡。
我抽到的竹签叫《董永遇仙》,竹签上写了这样四句七言箴诗,如言是:“冒雨冲风衔泥去,其身好似分飞燕。本是人间富贵花,何苦费功又劳心。”
看到竹签下角赫然用朱笔圈出了“下签”两字,心中不由一揪,又有些生气,只是我没表现在面上。
这首诗的意思难道是说我就像冲风冒雨衔泥筑巢的燕子,最后所做的一切都是枉费心机,费力不讨好吗?
我心道,不过是这些人故弄玄虚罢了,我偏不信,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难得出来一趟,不必惹得自己心里不快。
我将紧紧攥在手中的竹签拢在袖中,敛了心中思绪,回过了身,笑问秦落抽到的竹签签语是什么。
秦落却摇头笑说,她的签不知道是好是坏,而建安王听到秦落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
至此,我却看出来了,原来我们三人求的都是前程,而非姻缘。
我和秦落、还有独孤叡拿着手中刚才求到的竹签,各怀心思的等待红叶寺的最擅解签解梦的妙慧大师给我们解签。
我站在秦落前面,待前面那人一走,我便上前,踌躇着将手中的竹签递给了解签的妙慧大师。
妙慧大师接过我手中的竹签,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竹签,摸了摸胡子,哂道:“佛语有云:‘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种其因者,须食其果’,这位施主,老衲有一言相赠。”
我郑重回了一礼,道:“大师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