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2)

林竹身上沾了点儿水汽,脱了外套搭在胳膊上,没叫助理跟着,自己拎了早饭按门牌摸了过去。

才走到会议室门口,激烈的争吵声忽然传了出来。

林竹脚步一顿,往里瞄了一眼。

靳导不住在这里,只有晚上来盯着围读,会议室里是几个负责协调演员的副导演和监制,正焦头烂额地应对着黎奕杰手下大发雷霆的经纪人解释。

林竹听了一会儿,大概听出了黎奕杰的团队是对官宣合影的位置不满,要求剧组官博重发官宣,剧组那边没法配合,两边就起了冲突。

习惯了从大处着手替钟杳规划路线,林竹实在不大适应这样小家子气的胡搅蛮缠。原本想学学经纪人该怎么吵架的心思也淡了,正要往钟杳房间走,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一把推开。

林竹退了半步,把路让开。

林竹在圈子里算是半个熟脸,怕给剧组招来狗仔,今天特意穿了件低调的帽衫。他的年纪原本就不算大,面相再清秀,看起来就更显得年纪小,粗一看倒更像是剧组临时招来跑腿打杂的实习生。

林竹不打算招惹黎奕杰,有心避开他,可惜天不遂人愿,林松的电话偏偏早不早晚不晚地打了进来。

铃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林竹眼疾手快接通了电话,正要和自家大哥交代一声过会儿再说,黎奕杰却已经含怒看过来,冷冷扫他一眼,顺手把他一把搡开。

林竹本能地抬手扶了下墙,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身形一歪,手里拎着的粥也跟着洒出了小半。

黎奕杰的经纪人和助理匆忙上前,边训他没眼力边忙着圆场安抚。屋里几个副导演也听见声音,急匆匆赶了出来。

电话里林松听出不对,又隐约听见工作人员说话,一迭声焦灼追问:“谁欺负你了?姓黎是不是?演戏的?叫什么——”

林竹从小打架还没输过,虽然不能真跟人家打出头条来加害公关,也从不是老老实实挨欺负的主,还用不着大哥帮忙撑腰。

趁着现场乱成一团,林竹飞快站稳,看了看手里的粥,确认了没洒得太多,找了个安全的窗台放稳,抬头不闪不避地迎上黎奕杰的眼睛。

林竹微怔,蹙了蹙眉。

走廊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得过分,林竹下意识回头,一眼看见了刚从盥洗室出来,神色平静无波无澜的钟杳。

第59章

没料到会在这种场合下遇到钟杳, 林竹腾起的气势骤然散去大半,飞快和自家大哥交代了不用担心,在林松吩咐助理查娱乐圈谁姓黎的严厉催促里毅然挂了电话。

钟杳大概只是出来透透风, 只穿了件衬衫, 在一群提前裹上冬装的北方人里显得异常单薄。

林竹快步过去, 把外套递给他:“钟老师——”

钟杳揉揉他的头发,没应声, 把他圈到了自己身后。

到了这个时候, 任谁也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黎奕杰低声骂了句晦气,闷头侧身想要离开, 却被钟杳抬手拦在了身前。

“想找茬?”

黎奕杰原本就憋着火, 见状神色越发阴沉, 抬手推他:“有完没完?!刚开机仪式没找你茬就老实点儿,你比我大几岁?有人叫你老师就以为你真是什么前辈了——”

黎奕杰怒气未消,抬头就要发作, 话音却忽然一顿。

钟杳手掌一转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轻轻一送,把他送回了原地。

他的神色平静, 没有要发怒的意思,黎奕杰却莫名被他看得心虚, 刚才那一眼生出的莫名惧意又腾上来,忌惮地往后退了两步。

钟杳朝他一笑, 不急不缓:“黎老师, 道个歉吧。”

黎奕杰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被人捧惯了, 自从进了这个剧组频频受气,自觉已经忍无可忍,更不可能低这个头。偏偏钟杳气势稳压他一头,想发的火莫名发不出来,反而现出分明弱势。

黎奕杰回过神,脸色转眼铁青,抬步要上前,被经纪人眼疾手快拦了。

黎奕杰的经纪人赔着笑,两边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是故意的……”

钟杳最近风头正盛,刚进圈的粉丝是最有战斗力的时候,真闹出事来,说不定吃亏的是谁。

他没把林竹放在眼里,只当钟杳是因为刚刚团队找剧组掰扯开机合照的事不悦,借着手下人的机会发难,赔着笑给钟杳递烟:“也是没留神,是钟老师的助理?回头让我们那边给小朋友带点儿纪念品,跟钟老师跑一趟也不容易……”

钟杳淡声打断:“介绍一下,我的经纪人,林竹。”

黎奕杰的经纪人脸上笑容一僵。

钟杳抬头,那点儿礼节性的笑意也淡了,平平淡淡:“黎老师,道个歉吧?”

他罕少有真放下脸色的时候,这一句话出来,不光是黎奕杰一边的人说不出话,连剧组跟出来的几个副导演也瞬间噤声,面面相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

林竹茫然不觉,依然站在钟杳身后,撸着袖子探头看了看,一边不怕事大地准备着万一打起来先冲出去,一边未雨绸缪地给公关先发过去了几个红包。

黎奕杰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

他在来之前就听说过不能跟钟杳起冲突,却还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当初钟杳在影视圈收割各类奖项的时候,他还没开始转型演戏,没和钟杳有过什么交集。

三年后钟杳退隐归来,又始终被经纪人护得密不透风,一点儿委屈都没受过,有点儿苗头都被一律掐死了,更别说跟什么人起冲突。

他是头一个触了钟杳霉头的,根本没想到有人能凭几句话就把人震慑得话都不敢说,走廊里气氛压抑得能憋死人,也没人敢上来解围圆场。

黎奕杰咬紧牙关,脸上一点点涌起血色,从牙缝里挤出了句“抱歉”,头也不回快步下了楼。

走廊里依然静悄悄的,一个监制没留神,把打火机掉在了地上,啪嗒一声响。

监制脸色都白了,匆忙蹲下去捡:“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