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媚失笑,转首看到沈佳柔呆怔着伫在一旁,上前看了她手中的绿牌,笑道,“虽然这次机会你没赶上,但在我这坊中,不论你的舞姿还是容貌都算姣姣者,所以,不用担心没机会。”
申柔佳是没机会抽中的,那个瓷瓶暗藏机关,说穿了,赵清媚想让谁抽中就给谁中,云姑是全瞧着她的脸色,偷偷地按着瓶底的机关。
沈佳柔好似不可置信地一直看着手中的绿牌,好象多看一眼,牌子就会变成了红色。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光都被灯辉晃得有些涣散。
听到赵清媚的劝慰,嘴角不期然透出一丝苦涩痕迹,轻声哀求,“媚姐,您能不能帮我……”拖长的尾音里带着一丝无助的脆弱。
话未说完,赵清媚冷然就打断,“不能,我不能自破规距。一晚最多六个魅主,”说完不再理针她,转身向一群舞姬拍了拍手,喊道,“姑娘们,除魅主外,其它的全都描上半面妆,手脚快一些,晚宴一开始,歌舞就马上开始了!”
沈佳柔全身冰冷,半面妆,就算是天仙,露不出真容有什么办法?
她如今混在市井之中,想要回到原来的圈子,有多难!选秀是没有机会了,因为初选已定。
改名换姓,凭着一股怨贲从贫民窟中走出来,为了再次走回那个世界,她放下所有的尊严,只想着,有一天,她还会以申柔佳的名字站在她向往的高处,她始终相信那句预言“凤瞳凤颈,极贵验也!此女当母仪天下!”
她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她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时,能左右着帝王的选嗣,到了那一天,她会让兰亭跪在自已的脚底下,对着她声泪俱下地怅悔!
她会沈宁两家所有的人为她所受过的苦还债。到那一天,她会让沈千染活着看着自已的亲人在她面前受着极刑死去——
为了这一天,她什么也能忍,什么也能受!
她每天从早跳到晚,还要不停地应付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忍着一双双罪恶的手伸向她的身体。
只有上天知道,有多难,她才决定走这条路!有多难,她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望着地面,眸底尽处,如有浮雾飘弥,敛着浓浓凄凉!
一想起傍晚时,远远的见到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千染,一路行过,无数的惊艳声,无数的丫环仆妇的问安之声……耻辱好像又从内心深处慢慢撕裂着自已的身体,鲜血淋漓!
为了不忘仇恨,她宁愿姓沈,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已噬骨的仇恨。
无论是兰亭带给她的,还是兰御风带给她的,都是因为沈千染!沈千染!
这们的仇恨,似乎无论过去多久,都是无法平复痊愈,就算肉身灰飞烟灭,只要灵魂不殆,这种附骨之痛的怨念就会带进往生——死也不休!
所以,她不认输!
赵清媚很快就安排好,那六位魅主将分别是晚上六个节目的领舞。而其余的人,被一个一个地描上了半面妆。
沈府大门。
“皇上驾到!”
仪仗行行似云,伴声如钟鼓,帝辇端顶雕着五爪金龙缓缓而来,那龙便似桓绕云霞,傲视四方天地,金龙首处,结着明黄九爪金龙的绣球。
辇驾缓缓停靠于沈府大门处,天子一身明黄绣金龙袍缓缓步出。身后四乘鸾驾一字排开,帘子分别被八名姑姑掀开,四个盛装的帝妃在几名太监的扶持下,缓缓下了鸾轿。
沈府门前几排按官阶队列的大臣及内眷跪迎,数千名禁卫军执剑分立两旁,齐声直啸云宵,“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家平身!”帝王高高在上,一声令下,众人齐刷刷地起身,迅速退出一条宽道,帝王踩着厚厚的红地毯,左右微微一巡,问道,“宁常贤可在?”
“草民在!”宁常贤忙从人群后步出,跪在了帝王的足下。
“宁爱卿不必多礼,此次西凌大灾,宁爱卿一掷千金为我朝解燃眉之急,朕心甚慰。今日,既是令妹生辰,朕今日特意送上一件薄礼。来,赵公公,把朕收藏的一本古迹《黄帝八十一难经》给宁爱卿!”
赵总管躬着身从帝王辇驾中端出一个明黄的盒子,抽开黄色丝带,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本青色面的书籍,走到宁常贤面前,谨声道,“这是陛下收存了十七年的宝籍,请收好!”
“草民替舍妹多谢皇上恩典!”宁常贤慎重地从赵总管的手中接过,从怀里掏出一面锦帕,小心翼翼包好收进怀中,又是伏身一拜。
众人暗自嘘声,帝王爱收集古典药籍,而这一本《黄帝八十一难经》已近四千年的历史,其珍贵程度,是无法用黄金白银来衡量。
帝王身后的柳贵妃和珍妃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冷芒。
“仪儿呢?”帝王正要迈足,忽转身问了一句。
“父皇,仪儿在此!”兰悦仪娇笑一声,从大臣的内眷走了出来,边笑边道,“我和十七王叔一同来呢。”她一早就听说南宫邺在黄昏时就去了沈府,她等不及父皇的大驾,便偷偷地出了宫,又不好意思独自缠着南宫邺,便去找了兰御风。
她本来以为南宫邺定是被沈千染缠上了,备了一肚子的冷嘲热讽想和沈千染开舌战,谁知沈千染一直呆在她母亲的寝房里,连南宫邺求见,都碰了冷钉子。
“顽闹!”兰御谡斥了一句,眸中不但无历色,他哪里不知女儿的心事。自南宫邺来京城,这个女儿是有事没事地来宫宴中来探望父皇,其实就是来看南宫邺。
兰御谡牵了八主公主的手,抬眼看着站在兰御风身侧的南宫邺,笑道,“太子殿下,与朕一同赴宴如何?”
南宫邺展颜笑道,“多谢陛下抬爱!”便行至兰御谡的另一身侧。
兰悦仪得意洋洋地朝人群中的兰御风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在万众瞩目中走进沈府大门。
荷池上,丝竹声声,莺歌燕舞团簇在一个巨型大鼓周围,一个舞娇娘轻纱裹着曼妙的身子,柔若无骨在巨鼓上疯狂地舞动,赤足击在巨型大鼓的鼓面上,动静之间,踩出振奋人心的鼓乐。
帝王帅先落座,众大臣又是三叩九拜后,方缓缓落座,鼓声恰巧就此而停,舞姬们无声无息地迅速退场。
沈越山上前端端正正的裣衽请旨,“皇上,是否开宴?”
兰御谡唇角微露冷芒,既是寿辰宴,却不见寿星,难道还要他堂堂一个帝王等她不成?
柳贵妃的手指染着大红的蔻丹,尾指上套着枚水莹通透的翡翠明玉,里头好似凝着一波海水晶莹剔透,她眸若秋水,看了一眼帝王,缓声道,“这寿星都不曾到,皇上,依臣妾之见,先等等吧!”
沈越山躬身回道,“拙荆备了一份大礼准备晋献于皇上,为慎重,特此挑了今晚吉时戌时三刻献上。”
珍妃淡淡一笑,淡到嘴角似乎都不曾弯过,只有一双浓墨的双眸闪烁着银芒,“这大礼难道还要大过五千万两白银?”续又眉峰一挑,“怎么连瑞安也没瞧见?她向来好热闹,怎么今儿倒没影子,她去哪了?”
沈越山微微侧身瞧着珍妃,深遂的眼窝下一双眸子透亮如星辰,暖暖的微笑中,唇角浮泛起疏离的薄雾来,躬身回道,“回珍妃娘娘,微臣也不知。”
一旁的肖淑妃展着明艳的笑容,婉声道,“既然求个吉时,也不过多等一个时辰,不如就等等,也好圆了寿星的愿望!”
兰御谡清冷的眸光如水,淡淡地瞥了一眼沈越山,“那就开宴吧!”
宴席开始,兰御谡先说了些场面上的话,让众人随意,不必讲究太多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