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这桂居年还有一手的绝技么?”珍妃冷冷一笑。
“听说是听说,但谁见过呀,我想,不过是坊间传多了,越传越神了,所以……”瑞安也曾听说,桂居年有一个绝技,他画一张图,用他特制的墨汁,画好后,搁了半个月后,那画中的原迹会凭空消失,而显出另一张图来。
“这时间算得很准,你把她的画送入宫,搁本宫这里十天,就送到承义殿,到皇上看到时,就是如今这模样了。她唯一算漏的是,本宫根本就送没过去,哼……”珍妃看着扔在地上的那幅画,眼角急剧收缩,忍不住用手擦了一下眼角,其实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眼角疼还是心口处丝丝缕缕抓人心肺的疼痛,若昨晚自已肯多个心眼看一看,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笑话了。
这个错误,足以兰御谡一生将她看扁!
“臭丫头,她竟敢算计到本宫的女儿!”瑞安一怒,不知不觉手上使了力,瞬时不小心扯下了几根珍妃的头发,珍妃吃了一痛,一把抢过梳子,冷言,“滚一边去,毛手毛脚,做什么事都没个象样!”
瑞安不悦,瞧了一眼珍妃的头发,随口问道,“皇嫂,怎么你的头发这么短,还没到腰呀,你是不是……”
“你闭嘴!”珍妃被挑了内心最深禁忌,眼前晃过彼时自已戴着假发套的情形,气得差点跳起来再给她一巴掌。
“别别……”瑞安忙机警地退了一大步,心道,今儿珍妃吃错药了,性子这么燥。
“你走吧,看着你烦!以后没事别来找本宫!”珍妃“啪”地一声,用力将梳子打在妆台上,连着手心微微发热,刺痛着。
“谁愿意没事来!”瑞安冷冷哼了一声,对着妆台稍稍整理着头发和宫裙,随后冷冷地瞧了一旁绣亚一眼,刚想离去,突然想起大女儿的一番交代,便又挨近了一步,涎着脸小声地求道,“皇嫂,我以后不会弄你生气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我准备和沈越山合离,以后,以后……希望嫂子看在我替卫平生了两个女儿的份上,您……”
“什么,这节骨眼上你要合离?瑞安,你是不是给宁常安震怕了,这时候合离便宜了她?”
“我也不甘心呀,可有什么办法,沈家现在……已经容不下我了!”瑞安说到这时,声音已经显得软弱而无力,心田处悄然裂开一道缝隙,竟有汩汩的泪泉,无声流淌。
沈越山,她少女时期最美好的一场梦,到此时,已是她的一场最痛苦的回忆了。
“沈老夫人不是当你是块宝么?本宫听说沈越山是个孝子,你只要安抚好沈老夫人,那贱人就没有好日子可过!”她不想放过沈千染,更不想放过宁常安。有瑞安在沈家,她想做什么,会方便很多,想找借口也容易!
瑞安低着首心思百转,眼有悔恨交织的痛苦,如波涛般翻涌。她想,她在沈家的事最终肯定是瞒不过珍妃,倒不如现在全招了,省得将来又要挨她一顿骂。
她便从开始嫁入沈家开始,先前是为了修缮自已所住的院子,最后因为开销入不敷出,而悄悄地开始当掉沈家库房的东西。她说着时,对开销方面特意加重了程度,对另一方面又略显得轻描淡写。
珍妃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指着瑞安的神情,一脸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看得瑞安心下越发惭愧,小声道,“皇嫂,我也知道我错了……所以,我想合离,沈家也不会反对,皇嫂……”
“错个屁!”珍妃直接劈口打瑞安的话。她这一生累积起来的冲动,也没象今日这样,象个市井泼妇一般不仅打了架,还频频地骂出粗话。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已到底怎么啦,心里总是吊着一股邪火,到处乱窜,走到哪烧到哪。
珍妃怒指着瑞安,眉眼俱跳,“宁常安的嫁妆?她都嫁沈家二十年了,那早就是沈家的东西,你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凭什么不能用?沈家那么大的一个府第,养了一堆的丫环婆子,吃的用的,哪一样不要银子?他们说你挥豁?是你一个人挥豁了?那老太婆没看戏,贵得楼的东西她没份吃?奴婢婆子一堆她没使唤?宅子修了,她没住?宁常安呢,她这些年在沈家是吃空气活下来么?吃的穿的都不用银子?你竟为了这样的琐事去向那死丫头跪,你真是猪油蒙了心,堂堂的一个公主去向一个没品没级的臭丫头跪下,沈家的银子你一个当家主母花了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挣的!再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管到你头上去么?你活越回头了。你听本宫说,你现在就挺着胸膛回沈家,谁敢再吱半个声,你就拿出你公主的架子,该
掌嘴的就掌嘴,该撵的就撵,你怕什么?你天天口口声声称自已姓兰,你倒拿出姓兰的架子呀?怎么你们一个爹娘生的,性子差这么多?但凡你有你皇兄一半的脾气,这沈家早就给你掀翻了天了!”
珍妃一席话顿时把瑞安激得满腔怒血,她的心里痛痛快快地涌起了一股不报复死不罢休的念头!呀,她凭什么认错呢?这些银子是给整个沈府的开支,光修缮这一块就花了多少银子,还有这些年的开支,哪一样沈老夫人不知道?那老太婆一直以为是她拿了公主的俸银,所以花得心安理得,这回一听,是用了沈家的,就翻脸不认人了!
“皇嫂,你提点得对,本宫这就回沈府,和他们论理去!”瑞安再也坐不住,此时唯想冲到沈千染面前狠狠地揪她跪到自已面前,狠狠地煽她几巴掌,看谁敢上前阻挡!
“记得,每个人都有弱点,你注意到没有,她这次回来听说带来一个孩子,是宁家的孩子,几个人宝贝得紧。你若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那孩子就是最好的对象。打蛇要打七寸,好好地想,知道么?”珍妃第一眼看到宁天赐时,先是想到宁锦的私生子。可回头后细想不象,宁锦不可能会让自已的私生子姓宁。
那唯一的可能,这孩子是宁家的嫡子。哼,只要是姓宁,就是她钟司芜的仇人,既使是个二岁的孩子。
“皇嫂你放心,这回,本宫决不会放过那臭丫头,本宫一定要让她痛不欲生!”沈千染给她的痛她一定要百分百地报复回去!
“去吧!这回,别丢了皇家的颜面,不过是个臭丫头而已!”珍妃终于笑开了,连日来的郁气似乎终能吐出一口,希望这瑞安不要让她太失望。
谁知半个时辰未至,瑞安一脸的惊慌回到了永宁宫。
她谴了宫人,到了珍妃身边,脸色惨白,额间全是细密的汗,她颤抖的声音有些扭曲走调,“皇嫂,可能出事了!”
“什么事?”珍妃不以为然,这瑞安遇到任何事也沉不住气。
“皇宫的四个门全落了锁,有禁卫军把守,皇宫门口已经不能进出了。”瑞安经历过宫变,对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特别敏感。
珍妃吓了一跳,忙问,“瞧出是谁的人马了么?”
“我哪里会认得,全是黑压压一片把守着,我连靠近也不敢,连跑了几个门,发现全是这样。本宫真笨,早上进宫时,就应该查觉到不对劲。皇兄,皇兄他……”
珍妃心绞成一团,她摇摇欲坠地撑在妆台边,她担的不是兰御谡,他担心的是兰亭。
看这情形,一定是太子坐不住了,那天兰御谡当众对柳贵妃下狠手,太子一定闻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所以准备先下手为强。
难怪一早柳贵妃差人来请她去品茶,准是想借机盯住她们。
这一想,她越发断定是太子欲逼宫。但凡皇子作乱,首先要下手的就是其它实力相当的兄弟,那兰亭就危险了。
这时候是早朝时分,兰亭肯定上朝。若被太子控住,那她们母子哪有活路。
一想及此,珍妃再也坐不住,她手上没什么力气撑着,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抬首看到镜中的自已时,仿佛看到眼光血腥一片,刹那间,她的眼睛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灼了一下,口中溢出,“亭儿,亭儿……不行,一定要想方设法通知大哥!”
“都出不去了,怎么通知?”瑞安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按说这宫变与她什么关系也没有,甚至兰御谡不当皇帝对她还是一件好事,她好端端地这时候进宫来干什么,一想及此,好象又沈千染连累了她,直恨得牙都抽了。
“绣亚,你进来!”珍妃气息微弱,逼着自已用力地唤了一声。
绣亚此时已经处理好脸上的伤口,看上去没有之前的狼狈,她带着警戒的眼神看了一眼瑞安,而后才轻声问珍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想办法去承义殿一趟,问问扶香,皇上他好不好?”或许宫禁是皇上的圣旨也未不知,她一声声地告诉自已,先别急,稳住先!
“是,奴婢这就去!”绣亚马上感觉有异,神情变得庄重。
“走后面的小门,机灵点,别惊动旁人!”
“娘娘您放心吧!奴婢会小心的。奴婢懂得哪条路最近!”
绣亚走后,瑞安不安地开口问,“皇嫂,我们怎么办?”
珍妃已缓缓冷静了下来,紧紧盯着瑞安,吐出了一个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