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拦住, “王妃, 是王爷没有背好书太傅才打的。”方才自己回答时太随意了, 根本没仔细斟酌, 不想就惹了麻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留福在王妃面前便放松起来, 不会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事先想过,与在文澜阁里完全相反。
不论是在陆相面前,还是在文澜阁官员、太学生面前, 甚至包括薛大儒,留福都会万分小心,他会恰如其分地帮助王爷表达出有利于他们的意图。就比如刚刚,他就成功地让陆相相信了王爷很容易管好,而且王爷还很痛恨薛太傅。
然后呢,陆相一定想到了将来他能很轻松地控制王爷,他一定会重新考虑许衍的建议。
可是,在王妃面前,留福只想到了赶紧品尝美味的鱼火锅。
看到了王爷瞪了自己一眼,留福就明白了,虽然王爷不在意让薛太傅背几个黑锅,但一定不能让王妃觉得薛太傅不好,因为她与陆相不同。陆相表面会很愤怒,但其实他才不会为了王爷得罪薛太傅,而王妃呢,她是真要去找薛太傅算账的。
因为此时王妃已经气得涨红了脸,两只眼睛冒着愤怒的小火苗,“就是一个字也不会背也不能打人!”
留福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自己拦不住王妃一定会用那把漏勺在薛太傅已经开始谢了顶的脑袋上敲几下的——于是他便赶紧描补,“其实也不是太傅打的,太傅只是说一几句背得不好,然后王爷……”留福便将目光落到王爷身上,希望王爷能承担起责任。
胶东王擅长使用各种计谋,苦肉计也是其中之一。还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制造伤口的任务就落在了留福身上,但是他对王爷怎么也下不了狠手,最后的结果就是当时还年幼的胶东王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动的手。
以后,就成了惯例,每一次胶东王都会自己动手。
所以,王爷只要承认是他自己因为没背好书自罚了一下就好了。
但是,胶东王看到王妃询问的目光,就抬起了手指了指留福。
“什么?是你打的?无怪你会诬赖太傅!”王妃说着举起漏勺奔了过来,“竟敢打人,我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
留福虽然胖了,但他多年练就的敏捷身手并没有完全消失,于是他擦着漏勺逃了出去,“王妃,老奴是无奈的!”
“无奈也不行!”王妃大喊一声,“我就是要坚决制止暴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替代留福成了熊孩子的熊家长。
看着漏勺向着自己的脑袋来了,留福的机灵也全蹦了出来,赶紧道:“王妃,你现在就在使用暴力哪!”
素波一向是讲道理的,闻言在最后头头停了手,想了想说:“好,我不以暴制暴!但是,今天晚上的饭你不必吃了!”然后她回到了座位上,将声音降了八度,柔和地向胶东王说:“来,我们吃火锅,不理留福——今天的鱼特别新鲜,而且阿仁的刀功越发精进了,瞧这鱼肉切得这样薄,放在桌子上都能透出底下的木纹。”
论起做菜,素波觉得自己的本事相当了得,但是她也有一个短处,那就是刀功。比起做菜这样技术含量颇高的专业,刀功更多的要拼勤奋——这正是素波所欠缺的,她一直做不到挥汗如雨地每天切上山一样多的萝卜——据说这是练刀功的第一步。但是阿仁的到来,正好弥补了她的不足,甚至在素波的指导下,阿仁已经能将豆腐切成细细的丝了!
看着雪白的鱼片在水花里翻了一翻,然后便从半透明变成了纯白色,素波便用手里的漏勺替胶东王捞在面前的碟子里,碟子上她早已经按胶东王的口味放好了调料。
可是胶东王动也没动手边的筷子,将有些红肿的手抬起来给王妃看,然后就张开了嘴。
留福就见王妃心疼地说:“手肿得可真重——可恨的留福!王爷什么也别动了,我来喂你!”说着将鱼片蘸了调料送到胶东王的口中。胶东王吃着鱼片,脸上浮现了幸福的光彩,真是美得无以言表,引得王妃在上面捏了一下,“真是可怜,该死的留福!不只应该罚他今晚什么也不许吃,就是明天也不许吃!”
于是无辜的留福只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快乐地吃着,还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挟了鱼片喂给王妃,引得王妃又是心疼又是夸赞,“王爷明明伤成了这样,竟还想着我,真不枉姐姐对你的好!”然后就像没发现王爷其实伤的是左手,根本不影响用筷子似的继续主王爷吃饭!
留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将王爷的底细揭出来——第一伤是王爷弄的,与自己无关;第二其实伤并不很重,只是在陆相来时肿得很厉害,然后自己就帮着王爷用了伤药,现在已经消了大半;第三以前王爷受过比现在还要重的伤,可是一点也没影响他吃饭,那时候可没有人喂。
但是呢,留福还是理智的,他明白就算自己将王爷告发了,王妃也不会帮自己,她偏心得很呢!
所以他只能站在桌旁帮着布菜,忍着饥饿,确切地说是忍着嘴馋。看着王爷和王妃吃得差不多了,他就毅然决然地道:“王妃,你拿漏勺打我几下吧,只要让我吃饭就行。”
留福后悔了,非常后悔,刚刚就应该让王妃打自己的,她能有多大的力气?而且那漏勺是纯银的,比铁勺要软得多,打在身上不会有多疼,没准儿反变形了,肯定不疼。再者就算疼一些也没关系,自己过去可是挨过许多次打的,哪一次不比现在重多了?而自己的原则就是宁愿挨打,也要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