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
女人带着歉意地瞥了他一眼,但受了重伤的身体让她不能轻易动弹。
“吃吗。”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
衡玉把三条烤鱼拿过来,递了两条烤鱼到齐凌面前,“用两条烤鱼,和你们换一些消息。”
齐凌望了她一眼,脸上流露出些许警惕。他这个年纪,还不能太好的掩饰自己的想法。
黑衣女人沉默两秒,提着一口气点头,“好,多谢。”
衡玉打量她几秒,“你受了致命伤,还驾马奔逃,已经支撑不过明日上午。”
黑衣女人苦笑了一声,齐凌眼底流露出几分惶恐,但他背脊依旧听着笔直,维持着良好的姿态。
越看越不像一般人。
这样的气度于她并不陌生,唯有贵胄之家用权势和财富才能堆积培养出来。
“你们先吃些东西恢复力气吧。”衡玉说完,自己也盘腿坐下,自顾自吃起烤鱼来。
齐凌很饿了,但他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黑衣女人也是勉强自己吞咽恢复力气。
吃完手里的鱼后,黑衣女人突然出声道:“虽不知姑娘是何人,但为表示诚意,我先与姑娘道明自己的身份吧。”
“我乃明月教左护法苏红念。”
明月教?
“魔教?”
苏红念冷笑一声,“我明月教反抗朝廷暴政之时,正道要么对朝廷奉承,要么被朝廷势力渗入,姑娘,你说说,何为正,何为魔?”
衡玉无所谓点点头,这具身体幼年在祁家庄长大,后来在玄道宗生活,一直不问朝政世俗,衡玉也没办法判断清楚时事政局。
“祁衡玉,玄道宗弃徒。”衡玉介绍一番,没等苏红念和齐凌惊讶,她已经先一步凑近苏红念,在苏红念几处穴道上点了点,原本虚弱无力的苏红念竟然觉得自己体内的力气恢复了些。
“我如今内力被废,打算在这座山深处隐居一段时间恢复内力。你们应该是在逃避追杀吧,我先带你们去避一避。”
“姑娘不是要问问题吗?”
衡玉长剑一转,搭在男孩脖颈间,随手把玩着剑柄绑着的剑穗,“他很重要不是吗?明月教反抗朝廷暴政?那让我想想,也许他的身份很特殊,可以成为你们推翻朝廷暴政的最佳理由?”
衡玉玩味道:“皇室之人?也许是比龙椅上那位有着更名正言顺理由继承大统的皇嗣?”
苏红念和齐凌都是浑身一僵。
他们无法想到,明明只是“明月教反抗朝廷暴政”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对方为何会推出如此多东西……而且与事实完全一致。
“我喜欢你们的身份,所以我决定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无论是玄道宗还是戴青青、黑衣人都很有问题,也许她可以考虑先去魔教混个护法、长老当当?
衡玉率先翻身上马,伸手将苏红念拉上马匹坐在她身前,男孩则自己一个人勉强爬上了马。
两匹马往树林深处跑,待到树木变得茂盛,衡玉把两匹马绑在树上,自己扶着苏红念、带着男孩往里面走去。等到入夜,三人终于寻到一处洞穴。
“你先把周围收拾收拾,我去寻些草药。”丢下一句话,衡玉便走出洞穴。
“殿下。”经过这一番折腾,本来就情况不太好的苏红念更是出气多进气少。
她靠着粗粝的山壁,紧紧拽着男孩的手臂,“殿下,那个祁衡玉并非常人,但应该是个好人。我死之后只能暂时把您托付给她了。我会给您留下暗器,若是她对您不利您便杀了她,然后自己小心,往明月教去。我明月教……会护住您的。”
说完这一长串话,再把手里的暗匣递过去,苏红念猛烈喘息起来,好像要缓不过气了。
齐凌瞪大眼睛,将暗匣藏进怀里,却对苏红念的情况束手无策。
寻到自己想要的草药,衡玉赶回来,一看苏红念这情况,把她周身几大穴位点了一遍,再把手中的草药叶片取下,递到苏红念嘴边,“吃一些下去,虽对你的伤势没帮助,但能让你恢复些力气,有什么需要交代的都可以交代。”
苏红念自己嚼了叶片,咽下青汁。
直到感觉舒服了些,苏红念那双带着沧桑与锐利的眼睛直直望向衡玉,“祁姑娘,你想要什么?”
衡玉笑了笑,“我被玄道宗逐出师门,应该会先恢复实力,然后去你明月教暂且混个护法或是长老当当。”
内力被废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但祁衡玉是个聪明人,这就够了。
“我信姑娘。姑娘将他送回明月教,我明月教会满足你的要求。”说着,苏红念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这是我的明月令,凭此令牌姑娘可取信教主。”
“这笔买卖你不亏,放心吧。”衡玉伸手接过明月令,苏红念像是终于放下自己的心事一般,再望了眼齐凌,终于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齐凌眼睛瞪大,怔怔抬手抓着虚空出神。
衡玉见惯生死,对于陌生人的生与死,她没必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她只是淡淡俯身与齐凌对视,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今天教你一课,那就是怎么在野外活着。”
带着齐凌往外走去寻晚餐。
“苏姑姑刚死,她刚死,我不吃,我什么都吃不下。”齐凌呆怔片刻,突然大声喊道。
教小孩子还真是麻烦啊。
不过也算有了经验,衡玉大概猜到齐凌一定遭遇了些变故才会被明月教的人救出来,对他倒是耐心,淡淡问道:“你和我发脾气有什么用?把你的恨、你的悲伤都埋藏在心里,拼命成长起来,等着终有一日,亲自去手刃了你的敌人。”
齐凌只是抱着头没说话。